雖說燕悔是她花錢買回來的,但薛如夢卻對她始終沒有絲毫好感。隨著年齡長,燕悔的美竟不時拿來與她相提並論,她听見時簡直要氣炸了!她可是薛家千金,居然落得跟個丫環爭紅斗艷!這個死丫頭,年紀小小就會耍心機,以一副可憐乖巧的模樣收服了不少人,連她那個傻哥哥的魂都讓她給勾了去,動不動就找些名目上她這兒串門子,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紀足足比這丫頭大了七、八歲,覬覦這麼個小孩子,傳出去還能听嗎?"咦?你啞啦?我在問你話你听見沒有?"見燕悔就跪在那里不發一言,薛如夢提高了聲音嚷道。
"听見了,小姐。"
"听見了還不回答︰"
燕悔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想說謊,又不能告訴小姐她被帶回冷鷹山莊,這麼說的話只會惹得小姐更生氣。
冷鷹山莊不管在汴京城或是其它地方都是一個傳奇,老莊主本為朝廷武官,因向往閑雲野鶴的生活而辭官為商。因為有朝廷庇護,數十年來生意愈做愈大,稱其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然而這時老莊王選擇了急流勇退,在冷鹿山莊聲勢最強大時以守成代替了擴張,收了分布各處的一些商行鋪子,僅留下京城附近的幾家,並將其交由獨子照料,自己則帶著愛妻雲游四海,經常是仙蹤難尋。
不過冷鷹山莊的少主才是人們眼中最大的傳奇;京城里無人不如蕭聿的名字,但真正見過他廬山真面目的卻沒有幾個。
傳聞蕭聿自小苞著隱性高人習武,一直到十八歲才返家經手家業;見過他的人說他相貌俊美,但性格詭譎;沒見過他的人則多半為他強硬的行事作風所懾服。在他接管冷鷹山莊的幾年來,雖然沒有積極向外擴展的動作,卻很輕易地就將所有產業經營行有聲有色,羨煞了京城里的一些豪門富商。
或許是樹大招風,關于蕭聿或冷鷹山莊的傳聞始終沒停過。人們說冷鷹山莊這少主之所以沒有汲汲于營利是因為朝廷施壓,以防其財富勢力真超越皇室;另有一說,則是冷鷹山莊的錢早已多到幾輩子都用不完,所以老少兩任莊主都不想再辛苦求財。
薛如夢是在听見這些傳言後才知道那個叫莆聿的人原來是冷鷹山莊的少主,從兒她就一直後悔自己竟傻得和那人爭著要燕悔,甚至還以鞭子傷了他的臉。
此時她對蕭卓的感覺是又愛又怕,既想親近他、又怕他對那一鞭子心懷恨意,會伺機報復。于是薛如夢左思右想,決定唯有薛府和冷鷹山莊建立生意往來,她和蕭聿才有機會。
她胸有成竹,哪里知這事根本就是難如登天;盡避薛員外在京城也堪稱富豪,卻始終無法和冷鷹山莊搭上線。薛如夢非常失望,還為此發了幾次脾氣。
當然了,這些事情燕悔是似懂非懂,但她很清楚小姐對蕭聿的感覺,所以她怎不能說出自己昨夜去了冷鷹山莊。
但是不說話也很糟糕,小姐會認定她傲慢無禮,免不了還是要一頓打。
丙然,她才想著,臉上已經結實地挨了個耳光。
"你敢在這兒結我裝聾作啞!問半天你吭都不吭一聲,造反了你?我非讓爹趕你出府,只要放出風聲說你手腳不千淨,看城里還有哪戶人家敢收你!"薛如夢說又踢了她一腳。
燕悔只得拼命磕頭賠罪,正如小姐所說的,離開這里她也沒有其它地方可去了。
忍耐,她只能忍耐,痛總會過去的,燕悔對自己說。
無視她一再的道歉,薛如夢對著燕悔的腰又是一踹,燕悔只得咬牙咽下申吟,低頭拭去眼角的淚。
★★★
當天不許吃飯也是處罰之一。于是別人用膳時,燕悔在提水,接著是劈柴,最後是何侯小姐沫浴包衣,等她回到自己房里躺下時,已經累得睜不開眼楮了。
她大概不知不覺睡著了吧?還是在恍惚間听見敲門聲音才醒過來。
"誰?"燕悔揉著眼楮問。
"是我,小翠。"
"小翠姐?"燕梅下了床去開門。"這麼晚,你怎麼…""我給你送吃的來。"小翠推著她往房里走,還不忘回頭四處看看才關上門。"你啊,就是傻,干嘛不跟你那個義兄告狀呢?只要柳大夫在員外跟前說幾句話,小姐也會有點分寸的。瞧她下手這麼重,真想把你打死啊?"小翠把吃的東西放下,找來子絮留下的藥膏替她涂上,還看著她頰上的五指印直皺眉。
燕悔覺得心里暖暖的。她在這世上雖是孤單一人,但至少有兩個人真心對她好。一是義兄,另一個就是小翠姐姐,他們倆打從她初到薛府時就一直關心照顧著她,就連她的親生父母也不對她這般好。
"謝謝你,小翠姐,我不要緊的。"燕悔說。
"什麼不要緊?又青又紫的呢,小姐也實在太潑辣了,難怪到現在都還找不到夫家。""別這麼說,小翠姐。"燕悔忙搖頭。"讓人听到可就糟糕了。""該睡的,都睡了;還沒睡的,想法都跟我差不多。"替燕悔上好了藥,小翠指了指桌上的青菜粥。"快吃吧,膳房里就剩下這麼些了,本來想另外替你煮點東酉的,連根菜梗都找不著呢,肯定是小姐讓人給收起來了。""這些已經很好了。"她笑著說。
小翠也笑著點頭,然後在她旁邊坐下,並神秘兮兮地道。
"你知道麼?其實是少爺讓我給你送些吃的來。""咦?"燕悔吃了一愣,舀粥的湯瓢就這麼停在半空中"少爺?""是啊,我故意在少爺面前提起你讓小姐罰了不許吃飯,少爺听了直皺眉,接著就吩咐我送些東西給你吃。""少爺他心腸真好。""我看是少爺特別疼你。"這回燕悔嚇得差點連湯瓢都掉了。
"不,沒這回事,少爺不定連我是誰都不知過呢!"她忙搖著頭說。
小翠听了則是哈哈大笑。
"瞧你,畢竟還是個小丫頭,這種事叼,小翠姐姐我看得肯定比你準。我服侍少爺也好些年了,他的心思我少也能猜出個七、八成,少爺一定是喜歡你,錯不了。""喜歡我?"少爺喜歡她?這怎麼可能?進薛府這麼久,她踫見少爺的次數少之又少,一只手只怕都數不完呢。
"你說不定就要苦盡笆來了,悔兒,如果少爺真看上了你,讓你做了小妾,往後小姐也沒膽子再這麼罵你打你了。""小妾?"燕悔愈听愈迷糊。"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這個嘛……"小翠皺眉思索著,不知過該如何對一個半大的孩子解釋這個。"總之就是不讓你再當丫環,讓你跟在他身邊服侍他。""那和現在有什麼不同?""不同,當然不同了,小妾就好像……就好像妻子一樣.只不過我們做丫環的沒當少女乃女乃的命,所以少爺會另娶妻子,你便只能做妾了.""像妻子麼?"燕悔眨眨眼,想了想,又開始吃粥。
小翠姐肯定是想太多了,少爺怎麼會喜歡她這樣的小丫頭呢?瞧小翠姐一個人在那兒合算得挺開心,燕悔倒覺得有些納悶。
做妾是這麼好的事嗎?那麼做妻子呢?豈不就是天大的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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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薛府後院就來薛如夢的呼喊聲。
"燕悔呢?燕悔那死丫頭死哪里去了!?"燕悔正舉著大斧頭在劈柴,听見小姐喊她,忙放下工作跑上前,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說話呢,薛如夢就已經一把抓過她的辮子,把她給扯到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