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年輕嘛,你剛剛不是這說的嗎?"
"以你的年紀是用不著急,但溪樵難道不急嗎?"古夫人蹙眉。"不過還是遲些再懷孕的好,等你畢業了把身子給養好些。瞧你,都不長肉似的,中午留在家里吃飯,我讓貴嫂炖只雞給你補一補。"
"我會呆到吃過晚飯才回去,不過雞就不要炖了好不好?我好怕喝那油膩膩的雞湯。"古湘凝皺著眉說。
"不行。"優柔的古夫人也有態度強硬的時候。"對了,溪樵呢?怎沒有跟你一塊兒回來?"
"他到公司去了,說是有事要忙。"
迸夫人微笑輕嘆︰
"嫁作商人婦就是這個樣子,連星期天都難得見到丈夫的影子。你弟弟和朋友打球去了,大概會玩到下午吧,等會兒我撥個電話給你爸爸,跟他說你回來了,要他晚上沒事的話就回家里來吃飯。"
迸湘凝微笑點頭。
晚上古大軍回來時,身邊還跟著李序朗。古湘凝有些詫異,但隨即露出歡迎的笑容和他打招呼,他也回以溫文的一笑。
在等候開飯時大伙兒坐在客廳閑聊,看見父親的身體及精神狀況都不壞,時而發出開朗的笑容,令古湘凝覺得欣慰。
反觀李序朗就顯得沉默多了,經常是听著別人說話,偶有回應也僅是幾個字或是點頭微笑,雖然和他認識並不深,古湘凝就是隱隱覺得他有些不同于往常。
聊著聊著,貴嫂在廚房喊著開飯了,大家正要站起來,李序朗卻對著古湘凝開口了︰
"邵先生呢?難得的星期天,他怎沒有一道回來?"
接著古湘凝看見父親對李序朗使眼色,她覺得納悶,但仍微笑著回答︰
"他到公司去了。"
"星期天還到公司去,身為大企業的負責人實在辛苦。"
李序朗說著轉頭看古大軍。"那董事長,我們在路上看見的應該不是邵先生吧?他是商界名人,又是已婚身份,怎可能帶著女伴在台北街頭散步呢?我看我們真是眼花了,看錯了。"
這番話一出,整個大廳陷入寂靜。古大軍給了李序朗責備的一瞥,笑著對女兒說︰
"你別听序朗胡說,不是溪樵啦,我們坐在車子里,距離又那遠——"
"應該是他吧。"
迸湘凝笑著打斷父親的解釋。"他是那種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人,絕不會錯的。"她看了看父親、李序朗,又看了看母親和弟弟,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我很清楚'邵溪樵'三個字代表的是什。他外頭生意做這大,交際應酬在所難免,我很明理的,你們不需要這緊張,更用不著替他解釋了。"她說。
在座諸位都明顯松了口氣,除了李序朗。他沉郁地盯著古湘凝,似要看進她內心深處。
"是啊,你能明白就好了。"古夫人接著拉過女兒並拍拍她的手。"夫妻是要做一輩子的,能相互信任彼此體諒才能長長久久嘛。"
"你媽說的沒錯。"古大軍也笑著說。"好了,別說這些,吃飯去吧,今天難得序朗也在,總算有人可以陪我喝一杯了。"
"爸,"古湘凝隨即皺著眉毛道︰"你不能喝酒,這是醫師交代的。"
"我知道,我知道!只喝一杯,小小的一杯嘛,報紙上不也寫著嗎?少量的酒有益健康啊。"
"你的情況不同。"古湘凝還是堅持,于是古夫人開口打圓場了。
"今天就破個例吧,你難得回來,你老爸開心嘛。"
"說得就好象我是嫁到美國去似的。"
"你的確是不常回來啊。"湘凝的弟弟開口道,她則揉揉他短短的頭發說︰
"那是因為我還得上課,時間有限。"
"你嫁出去就是邵家的人了,即使畢業了也不好三天兩頭往家里跑,人家會說話的。"母親這告訴她。
"所以才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嗎?"古湘凝扯扯嘴角。"好,今天就準爸爸喝一杯,只能小小的一杯哦。"
她輕輕一笑結束了這話題,于是一家人加上李序朗,一個接著一個朝餐廳移動,開始了既豐盛又溫馨的家庭晚餐。
這一晚父親真的只喝了小小一杯紅葡萄酒,倒是看起來不嗜酒的李序朗喝了不少,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送,其它人說說笑笑並未特別注意到他,古湘凝看在眼里,卻不免有些擔心。
雖是如此,古湘凝什也沒有說,她總覺得李序朗怪異的舉止似乎是針對她而來的。
舉個例說,他慣有的溫柔眼神不知道什時候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專注得教她害怕的凝視。還有,剛才忽然間提起邵溪樵,時機和氣氛都很詭異,為此,古湘凝決定和他保持距離。眼神也好,對話也好,她都在不失禮的情況下盡量回避。
八點時她站起來表示該回去了,李序朗隨即表示可以順道送她。
"不用了。"古湘凝笑著拒絕。"我可以搭計程車回去,李大哥喝了不少酒,還是留下來再休息一會兒,等酒醒了些再離開比較好。"
"我沒有喝醉。"李序朗看著她說。
"不管有沒有醉,喝了酒是不應該開車的。"
迸大軍同意女兒的說法,轉頭對李序朗說︰
"湘凝說的沒錯,酒後開車太危險了,你還是留下來,我讓貴嫂給你泡杯茶醒酒。至于湘凝,讓貴叔送她回去就行了。"
兩全其美,古湘凝馬上就接受了父親的建議。為了怕橫生枝節,她隨即便和家人道別,並找來貴叔,麻煩他送她回去。
短短的路程中她閉目休息,腦中清楚地浮現李序朗所說的話。
他真的帶個女人在台北街頭散步嗎?他毫不在乎對她說謊,她也一直表現的那無所謂,這種情況如果再繼續下去,這樁婚姻又要如何維持下去?
為什?為什在這樁交易里,他仍舊輕松享受生活,而她卻如此彷徨不安?
"到了哦,大小姐。"
听見貴叔的聲音,古湘凝睜開眼楮。
"到了嗎?"她理了理頭發,笑著說︰"謝謝你,貴叔,不好意思,還麻煩你送我回來。"
"不要客氣,大小姐,這是我應該做的。"
車子緩緩靠邊停好,古湘凝再次向貴叔道謝,拉開車門下車。
冷風迎面吹來,她拉緊大衣衣領步入大廈中庭,抬頭一看,意外地發現家里的燈居然亮著。
他回來了嗎?
這個可能性居然會令她心跳加速,一想起他並未和那女人在一起直到深夜或隔天,她就不由要覺得高興。
這是什心態啊?她自己都想皺眉搖頭了。
搭電梯上樓,從皮包里取出鑰匙開了門,在推門而入的那一剎那,她忽然遲疑了。
如果她猜錯了呢?會不會他人回來過,但又出去了?
迸湘凝卻步了,這時候的她非常渴望有人陪伴,雖然她最深的寂寞原因就是來自于他,但可以將溫暖幸福帶入她心中的,此刻似乎也只有他。
她什時候變成這樣的女人了?竟無法掌握自己的幸福。歌神張學友不是這唱著嗎?等待別人給幸福的人,往往過得都不怎幸福。
她握著門把靜立,門卻在這時候突然被人從里頭拉看,古湘凝發出驚呼聲,接著就穩穩地跌進了邵溪樵懷里。
"回來了為什不進門,要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邵溪樵低頭,揚著眉問她。
因為狠狠撞上他的胸,古湘凝的鼻子好疼,但她刻意忽略那疼痛,只因留戀他寬厚的胸膛,想一直聆听那沉穩的心跳。
"怎了?"她靠著他不動,邵溪樵覺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