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泵娘,您大半天都到哪去了,奴婢遍尋不著您,幾乎想到衙門去報案了!」
沈瑯嬛抬起疲累的眼皮,對上一臉驚慌,臉色慘白,有著烏溜溜眼楮、圓圓臉蛋的姑娘,是她的丫頭百兒。
她揉了揉太陽穴,「我沒事,只是出來一天覺得有些累,找了間房,打個盹而已。」
百兒見沈瑯嬛臉色白得不像話,擔心的道︰「姑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嗎?怎麼不告訴奴婢?奴婢也好給您想法子。」
一般時下奴婢都稱呼小主子為娘子,只她們幾個身邊侍候的喊姑娘喊習慣了,沈瑯嬛也沒想過糾正她們,便就都這麼喊了。
她們家姑娘天生身子骨就弱,本來她也不鼓勵姑娘來這什麼會所,人多就容易鬧,也不知姑娘禁不禁得住?
可段家娘子百般鼓吹,說不來會遺憾終身什麼的,姑娘耳根子軟,一向都听段家娘子的,便來了,誰知道才來沒多久自己就讓段娘子身邊的丫頭給支開。再回來,自家姑娘卻不見了,她前前後後、里里外外,外頭載她們過來的車夫都問過了,就是沒人見過姑娘,她遍尋不著,急得都快上吊了。
最可恨的是那些自詡為姑娘姊妹淘的小娘子們只會說一些不著邊際的風涼話,一個個都不著急,容她僭越的說,這種朋友不要也罷!
沈瑯嬛搖頭,「你去喊車夫,我們回去吧。」
回到沈府老宅,沈瑯嬛讓百兒去知會祖母一聲,說她回來了,就不過去請安了。
百兒愣了下,以前姑娘只要出門,不管如何都會親自去沈老夫人跟前請過安才回院子,平時更是風雨無阻,這回似乎有些不一樣。
不過偷一回的懶也沒什麼,沈老夫人對姑娘向來不冷不熱,不去請安,老夫人或許也不會發現。
沈瑯嬛徑自回了自己的小院,她院子里留守的三個婢女見她臉色不對,攔下了百兒。
「我先進去侍候姑娘,有話一會兒說。」
沈瑯嬛是世家貴女,有四個貼身婢女,拾兒管錢財,百兒貼身侍候,千兒管人情往來,個兒則是武婢,還有個懂醫理的瀟瀟,是她外出時撿回來的醫女。
瀟瀟從不提自己的過去,但說起藥草滔滔不絕,沈瑯嬛也不問,每個人都有秘密,願意說的就說,至于不想說的,那必然是時間還沒到。
百兒轉身進屋,不過很快又出來了。
「姑娘說要沐浴,不讓侍候。」百兒有些喪氣,她從小侍候姑娘到大,不讓她侍候,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你跟著姑娘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千兒的腦筋最是靈活,她感覺得到姑娘心里一定有事。
幾個婢女在廊外嘀咕,進了浴間的沈瑯嬛月兌掉衣服,發現瑩白如玉的身上布滿吻痕,不禁變了臉色,她把身上搓了個遍,用水沖了又沖,直到身體發紅,最後泡進浴桶里,抱著雙腿,蜷著身子,身上的酸痛和吻痕感覺都消失不少。
她這個澡泡得太久,久到百兒和個兒看不過去,輪流來敲門。「姑娘,奴婢來替您擦背可好?」
「不用,我一會兒就出去。」沈瑯嬛應聲。
百兒、個兒和站在後頭的千兒互看了一眼,決定不管姑娘在外頭發生了什麼,姑娘不說,她們就當沒事,把今天的不尋常爛在肚子里,但是相反的,她們也要更看緊門戶,把姑娘看顧好。
沈瑯嬛穿好衣服後推開門走出浴間,見三個丫頭都盯著她看,百兒反應最快,拿了大條的巾子,「奴婢給姑娘擦頭發。」
沈瑯嬛坐在繡凳上,閉起眼楮,讓百兒輕輕擦拭頭發、梳順,個兒給她倒了杯溫熱的水放在妝台上,默默退到一邊。
「你們這一個個一臉擔憂,好像我哪里不對了,我好得很,只不過是困了。」她不想多說,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千兒將今兒個曬得蓬松的被褥拍得更松,又月兌了沈瑯嬛的鞋,侍候著她上床,拾兒把白紗燈罩里的燭火熄滅,丫頭們相偕出去了,屋里只有院子里流淌進來帶著絲慘白的白月光和屋檐上兩盞氣死風燈在春寒的小夜里搖曳的光芒。
第一章 失了清白的貴女(2)
闢道上的茶寮坐了不少人,有腳夫、有托缽僧人、有莊稼大嬸抓著兩只母雞和一竹籃子雞蛋,以及要進城趕集的人。
他們來得早,衛京城的城門尚未開,手頭寬裕的會花個幾文錢在這里叫些茶酒小食打發時間,手頭沒那麼方便的便坐在城門口等入城。
一行三人剛落坐,兩個小娘子,看起來是主僕,隨侍的一個帶刀護衛已經喚了小二送上鹵牛肉和一盤鹽水花生及茶水。
從巴陵到衛京,這一路他已經看出來,這位姑娘的韌性和毅力不輸男兒,他們一路疾行,卻沒听她叫過一聲苦累。
沈瑯嬛向來行事果決,不耐煩坐馬車,只帶了武婢個兒和來接她的護衛松柏先行上路,其他三個婢女和瀟瀟押著行李緩行。
沈瑯嬛看似不經意的往那僧人看去,很快垂下長睫再掀起,朝著個兒和松柏遞去意味不明的眼神。
蚌兒與她本就有著主僕默契,松柏這一路也看出來了,一見到沈瑯嬛遞眼色,便有了警覺。
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間,他們被團團圍住。
包圍住他們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幾個看似安分守己的腳夫、僧人和農夫,至于那個穿著花里胡哨的大嬸,就是個女扮男裝的貨。
那些人也不嗦,拔刀就砍。
刀兵之聲四起,許多膽小的百姓四處逃竄,尋求庇護。
沈瑯嬛幾人的刀劍早蓄勢待發,即便刺客人數眾多,她和個兒的功夫也不弱,幸好原主本就有和個兒學些拳腳功夫,讓她不用另找理由,刀起刀落,身姿俐落,威猛的和眾人打了個難分難舍。
松柏反應過來後也迎了上去,一刀結束了從沈瑯嬛背後砍過來的刺客,沒入刀光劍影里游走。
眼見拿不下沉瑯嬛等人,刺客也不戀戰,在城門戍守的門衛趕到之前,哨聲長起。
「骨頭難啃,撤!」
瞬間,刺客如同潮水退了個精光。
「這些人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樣,來了一撥又一撥,太氣人了!」個兒甩了劍尖的血花,還鞘,一臉的忿忿。
一路從巴陵追到衛京,好像割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來一茬,他們到底是有多想要姑娘的命?
「城門開了,咱們進城。」沈瑯嬛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人逃走的方向,把長劍還鞘收起來。
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對她回京有這麼大的意見。
她剛成為沈瑯嬛時,一直保持低調的觀察四周的人事物,原主自己住在偌大的院子里,身邊只有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四個婢女,祖父輕易不得見,祖母身邊環繞著大房、二房等等好幾房的孫子孫女,眼里壓根沒有沈瑯嬛這孩子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露出什麼馬腳,讓身邊的人看出破綻,發現她是個借尸還魂的異類,後來才發現這個叫沈瑯嬛的孩子就算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麼。
一個天生體弱、非足月而生的孩子,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到幾歲,大限何時會到,都是問題。原主戰戰兢兢,僥幸活到了十四歲,卻叫段日晴給害得一命嗚呼。
她佔了這個沈瑯嬛的身子重新活過來,于情于理就該替原主了結這一樁因果,討個公道回來,之前只給段日晴一個耳光,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偏偏不等她有機會回擊,她父親、大衛朝的沈相一封家書便要她回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