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乃大(下) 第19頁

「這幾夜我會回渚水居,但過兩日我要出城,你得在這兩日內畫好小畫,讓我帶在身上。」他緩下聲,低柔地囑咐她。

「好。」她還是輕聲答,粉唇微微漾起溫柔的笑。

他看得入了迷,眸子氤氳。「我看你得走了,再不走,今夜我就回不了渚水居了。」他眯著眼低喃,氣息變得沉重有綿長,顯然正在克制著什麼。

她心跳如擂鼓,當然明白這是什麼前兆。

跋緊離開軟榻,她心慌意亂地對他說︰「我該回廚房了,姥姥早上不見我,一定會擔心的。」

「嗯。」他哼一聲,似笑非笑。

「那我走了!」匆忙轉身,她踩著小碎步奔出兆臣的書房。

盯著那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小身影,他咧開嘴,俊臉無聲地勾出一抹笑……

之後,他收起笑容,英俊的臉孔瞬間布滿陰霾,顯得比今天早上更加沉重。

馥容一踏出書房,沒想到就遇見留真。

留真見她從書房走出來,一臉嬌羞、衣衫凌亂,已猜到剛才書房內發生了什麼事!她瞪大眼楮,眸中射出陰沉的冷光,像一把淬了毒的利箭。

可她沒有繞路,徑自與留真擦身而過,沒有逃避也不必逃避。

而這回,留真好像也不為難馥容,她緊抿著唇,沉默地瞪著馥容與自己擦身而過……

然而,她心窩里卻像有火在燒燒那樣恨熱著!

她原以為馥容不難對付,沒想到上回反而被訓了一頓,自從那時起,她心里就一直很不痛快!

現在又見到馥容從兆臣的書房里出來的模樣,她心里明白要是再不積極一點,這回又會因為這個該死的女人,讓她希望成空!

進書房見過兆臣後,留真隨感覺到兆臣對她的態度仍與前幾日無異,可留真心里仍然不踏實。

離開兆臣的書房,她心里正盤算著,經過邊牆時,不意間听到一段對話——

「你怎麼又來了?!」一個丫頭氣急敗壞的聲音問。

「上回小姐的繡帕也給你家主子了,這回又想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我家主子想你家小姐了,自然又遣我來找你了!「

「可——」那丫頭喘口大氣,才接下道︰「你明知我家小姐不能見你!」

「不能見我沒關系,能見我家主子就成了!」

丫頭跺腳。「我家小姐不能見你,豈能見你家主子?!」

「那可不成,我家主子兩日後就要離京回朝鮮去了,你家小姐一定得見我家主子!」奴才回嘴。

丫頭給氣壞了,瞪著那奴才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

留真心里既疑惑又有些好奇,這主子、小姐的說的到底是誰?這一奴一婢為何選了這處偏僻的地方,在王府外牆說話?

她悄悄靠近牆邊,從一個月格窗看出去,不意間發現,那丫頭模樣她竟然覺得還挺眼熟的,難不成她是王府里的丫頭?

忽然,留真心眼一活,終于想起這丫頭是誰了!

「你家主子,究竟想怎麼樣嘛!」丫頭問。

「剛才我說過了,我家主子只要見你家小姐就好,並不想怎麼樣!」

「你!」丫頭瞪奴才一眼,之後訕訕道︰「好啦好啦,我同我家小姐說去,可不保證小姐能見你家主子。」

「我家主子對你家小姐一片痴心,只要你同你家小姐去說,你家小姐必定肯見我家主子。」那奴才繞口似的命令道。

丫頭撇撇嘴。「隨便你說!」然後指著奴才的鼻子警告他。「反正你別來像這樣在外頭等我,要教人看見,還以為咱們倆怎麼著了!」

「什麼怎麼著了?哪里還怎麼著了?」奴才問。

「那就怎麼著了,還能怎麼著了!」丫頭兩手往腰眼一插。

「誰跟誰怎麼著了,我跟你又怎麼了?」奴才回嘴。

「誰說是誰跟誰怎麼著了,誰又說是我很你怎麼了!」丫頭臉紅了,氣鼓鼓地。

「不救你說得誰怎麼了,要不我干嘛說咱倆怎麼了?」奴才又回嘴。

丫頭瞪大眼楮。「狗奴才!你胡說八道什麼?!」臉紅得發燙。

「誰是狗奴才?」奴才也怒了。「你才是死丫頭!」

「你……」

听到這里,留真便離開牆邊。

下頭那丫頭跟奴才糾纏不清的部分,她就沒再往下听了。

這倒有趣了!

看來那女人也沒多貞潔,原來還跟別的男人有奸情!

無意間讓她听見這兩人的對話,必定是老天爺看她苦思無計,才平白送給她一個良機!讓她抓到這個把柄,想對付兆臣的「妻子」還怕沒計可施嗎?

她撇起嘴冷笑,轉身便快步離開小徑。

第8章

子夜,院外一道黑影翻過府牆,如同上回那般,來到留真面前跪下。

「郡主!」那黑影的口音,與上回是同一個。

「過兩日,我有事要你去辦。」

「請郡主吩咐。」

「兩日後我與大阿哥會一起出府,你子時以後潛進王府,把住在渚水居那女人綁走。記得事情要干得干淨利落,要做得像是那女人自己逃走一樣,不能留把柄。」

「屬下明白!」那奴才問︰「將人綁走後,關在京城嗎?」

「不,你得漏夜把她帶走,到了東北,賣到朝鮮邊防的妓寮里,那兒龍蛇雜處,一個說滿語的女人,不會引人注意。」

「可,住那院落里的不是——」

「是又如何?我就要把她賣了,讓她從此在京城消失。」

那奴才不敢答話,吞了幾口口水,像是十分擔心。

「怎麼?你怕嗎?」留真冷笑。

「干下此事,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對貝子爺的事不知有何幫助……」

「蠢貨!」留真罵道︰「我心里籌劃的事,你怎麼能想得到?照我的話去做便是,不必嗦!」

「是。」奴才不敢再多言。

「記住了,我與大阿哥回到王府前,那女人就得消失不見!」

「是。」奴才唯唯應諾。

「你去吧!」

得到郡主口令,奴才這才尋原路,依舊翻牆出去。

夜深人靜,府內的僕役也已歇息,留真不在外頭做逗留,很快就轉身走進屋內。

***

直到兆臣離府當天,天剛亮之際,馥容好不容易才將小畫完成,已累得趴在桌上睡著。

桌上的小畫工筆精細,將小畫與本人對照,簡直無二致。

早上醒來,她睡得迷迷糊糊,發現自己已臥在炕上……

是他醒來後,將她抱上炕的嗎?

這兩夜他回屋睡,夜里一定要摟著她才肯上炕,好不容易纏夠了,等他睡下她才能下炕,繼續畫畫。

想到兆臣,她心里有一絲甜。

桌上的小畫已經不見,想必是他取走了。

馥容看見屋外天已大亮,時候已經不早,沒時間再讓她胡思亂想,她只得趕緊下炕,往廚房幫姥姥的忙……

「小姐!」稟貞進屋的時候,神色顯得有些慌張。

「怎麼了?」馥容剛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小姐,奴婢……奴婢有話要對您說。」稟貞皺著眉頭,心事重重。

她拖延了那奴才兩日,可那奴才死纏爛打,非常不好應付,連她稟貞都拿他沒轍!實在沒辦法再拖延下去,她只好硬著頭皮來找小姐。

「什麼事?」馥容問她。

「就是,就是關于金大人的事。」

馥容愣了一下。

「小姐,奴婢知道不該拿這事煩您,可金大人听說今日就要啟程返回朝鮮,听說這趟回去,有可能就再也不回來了,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能見您一面,然後再走——」

「這是不可能的。」馥容的笑容收斂。

丙然是稟貞預期中的答案。

馥容繼續往下說︰「我不能去見他,他要離開是一件好事,過段時間後他會漸漸忘了我,如果現在又見面對他沒有好處,既然沒有好處就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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