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爾雅,氣質出眾!很好,這媳婦我看了很滿意!」王爺笑著不住點頭,狀似十分滿意。
但福晉臉上卻沒有笑容,反而好像有點不悅。「翰林府的女兒,確實秀外慧中,端莊賢淑,但是怎麼好像……」話到嘴邊又吞下去,福晉只說了一半。
德嫻知道她額娘想說什麼,不禁微微蹙起眉頭。
埃晉本想說的是,新娘子的容貌跟畫像好像不太一樣?畫布里的女子嬌美明媚動人心弦,但現在這個新娘子,清秀有余,但要說到容貌……就名不副實了!
「如何?好像怎麼樣?有話想說就說,為何只說一半?」保勝忽然訓起妻子。新人過門三日內,府內都算在辦喜事,但不僅是現在,就連剛才媳婦給婆婆叩拜、敬茶、念祝詞的時候,保勝見妻子臉上完全沒有笑容,就已經不甚高興。
「沒什麼啦……」福晉垂下了頭,聲音顯得退縮而且破碎,表情不甚自在。
從以前到現在,只要丈夫在側室玉鑾面前對她大聲一點,桂鳳就像丟了聲音似地,再也說出不話來。
「欸,府里辦喜事,別這麼大聲嚷嚷的,要嚇壞人了!」老福晉打著圓場,瞅了兒子一眼,之後又對媳婦笑了一笑,示意他們別在此時爭吵。
側福晉玉鑾看了大姐一眼,撇撇嘴,無聲地冷笑。
德嫻離開前廳後,就心情不佳。
如今阿哥已經娶了福晉,可昨夜卻又不回新房過夜,早知如此,阿哥還不如娶留真進門。
因此,從一走出廳門她就一直在思索,這樁親事,究竟是對還是錯?
德嫻邊走邊忍不住喃喃自語︰「阿哥新婚之夜不回房,必定是因為本人與那幅畫像全然不相像的緣故……」
「什麼畫像?」留真突然出現在德嫻背後。
忽然听見留真的聲音,嚇了德嫻一大跳。「妳、妳听到什麼了?」驚惶之中,她竟然月兌口反問留真。
留真看著她說︰「我听到妳剛才說︰『阿哥新婚之夜不回房,必定是因為本人與那幅畫像全然不相像的緣故。』」她故意慢條斯理、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重復一遍。
罷才德嫻雙眉緊蹙,若有所思、喃喃自語的模樣,全被留真瞧進眼底。
「我、我剛才真的那麼說過了嗎?」
「當然!」留真瞇眼看她。
德嫻臉色微變。她自覺失言,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留真進一步逼問德嫻︰「到底是什麼畫像?妳說清楚一點!」
「沒、沒有,我哪有說什麼畫像!」德嫻神色不安的樣子。
「我明明听見了,怎會沒有——」
「呃,屋里還有事,我得走了!」德嫻打斷留真的話,接著突然轉身,就像早上一樣,奔逃著跑開了。
「德嫻!」留真沒能叫住她,轉眼間德嫻已經跑得老遠。
瞪著德嫻的背影,留真更加肯定——
「這個丫頭,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鬼!」
第3章
新婚夜丈夫沒有回房,這件事一點都不尋常。昨夜他掀了蓋頭後便匆匆離去,之後一夜未歸,這意味著什麼?
即便不回房,也該遣人來通報一聲,這是禮數也是體貼,他既未盡禮數更談不上體貼,他的冷漠,傷了她的自尊。
拜見公婆後,馥容回到房中靜下心來,決定主動去見她的新婚夫君。
午後,她請陪嫁到王府的稟貞外出打听,得知兆臣正在書房,她先到王府的灶房,跟灶房里的管事鄂圖姥姥說明,自己要借用廚房一事。
「少福晉要下廚?」鄂圖姥姥瞪大眼楮,看著王府的新婦。
「是,因為大貝勒一早就出門,晌午過後才回府,現在還待在書房里,他必定尚未用膳。就算大貝勒已經用過午膳,也是在外面隨便吃的,不一會兒功夫肚子一定會餓。」
「這樣的話,老奴才可以熱好飯菜,請丫頭們送到書房去。」鄂圖姥姥答道。
「沒關系,我想親自下面,自己送給大貝勒。」
「噢,」鄂圖姥姥似乎明白了少福晉的用意,只好點頭。「那麼您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鄂圖姥姥讓開,站在一旁觀望,也沒有立刻走開。
馥容卷起衣袖,預備親手烹煮。
雖然在翰林府做閨女時,大多吃的是素食,但她知道王府中人必定食葷,如果現在就做素面給自己的丈夫吃,必定不能得到認同,因此她打算先從俗,再慢慢做改變。
一旁鄂圖姥姥見這位少福晉動作十分文雅,心想︰這樣斯文的人兒,還听說是翰林府的千金,她當真能做飯嗎?
只見馥容忽然回頭問︰「放在這架上的牛骨和肉塊能夠用嗎?」
「噢,當然可以!」鄂圖姥姥連忙笑道。
一旁已經有幾個丫頭圍過來,搶著看王府的新婦下廚、搶著看熱鬧。
馥容將牛骨及肉塊與蔥白、姜片一起汆燙,之後將牛骨與肉塊撈起,再將牛骨用大火滾熟後,再加入蘿卜、生姜等與少許的鹽,轉以小火慢炖熬制牛骨湯。
「這份牛骨湯我先炖著,請您幫我看著,家里有炖好的牛骨湯嗎?要等到這湯的味道炖透了至少得要兩個時辰,現在不能等這麼久。」
「有的,」鄂圖姥姥掀起左邊灶上的鍋蓋,指著里頭的冷湯。「就在這兒,是今早才熬的湯。」
馥容看了眼那鍋熬好的湯,點點頭說︰「好,請幫我把湯盛到小兵。」
「是。」
鄂圖姥姥正要動作,馥容又出聲阻止她︰「請等一下。」她取來一個木杓子,在牛骨湯加熱前,先將湯上已經凝固的油花刮出來。
「刮出這個油花兒做什麼?」
「這樣湯頭就不會太油膩。」
「可是這麼做的話,湯頭不就不夠香濃,不夠好喝了?」
「不會,等一下我會加入一點肉桂,味道雖然會清淡一點,但是湯頭會顯得更香甜。」
「是嗎?」鄂圖姥姥半信半疑,大半是不相信。
馥容笑了笑,也不解釋,只在湯里加了少許肉桂,然後繼續忙碌。
她準備了青蔥、蒜白、八角、花椒等佐料,與牛肉塊一同炖煮,確定肉塊煮沸之後,轉為小火,之後她忽然從衣袋里取出二十多顆飽滿的深綠色青梅。
「那個是……」鄂圖姥姥問。
「現在是春天,剛才我到灶房來的時候經過後院,看到院子里的梅樹結了很多果實,就順手摘下了幾十顆深綠色的梅子。」馥容笑著回答。
「噢,我知道這是梅子,可這又要做什麼用的?」
「我要做梅子腌菜。」
「梅子腌菜?!」這倒新鮮!鄂圖姥姥瞪大眼,因為她活到這把歲數,吃過各種葉菜類做成的腌菜,就是沒吃過新鮮梅子做成的腌菜。「梅子也能做成腌菜嗎?」姥姥驚嘆地問。
「當然可以。」馥容笑著點頭。「不僅梅子可以,各種新鮮的水果,都可以用來做為腌菜的材料,就連吃剩的橙皮也可以做成腌菜。」
「真的呀?!」鄂圖姥姥咽口口水,瞪大眼楮,更是半信半疑。
「我有一位教導我繪畫的老師是朝鮮人,他曾經對我說過,制作朝鮮腌菜的方法,所以現在我要做的這個腌菜,可能跟府里平常吃的口味不太一樣。」
鄂圖姥姥狐疑地點頭,倒想看看什麼是朝鮮梅子腌菜。
只見馥容在碗里放入新鮮梅子,再放入鹽搓揉,然後倒掉瀝出的梅汁,再用刀柄將梅子敲裂然後腌入鹽汁里。
之後她又開始忙著和面。
鄂圖姥姥見她細皮白肉,胳臂像柳條一樣細,可是做起事來卻有模有樣的,也不由得有些佩服。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馥容將炖煮肉塊的小兵自灶上移開,放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