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食王爺(上) 第2頁

守墳三年,嶸郡王府無人聞問,但日子平靜。她也慶幸外派離京的夫君因禍得福,到南方後不單治了水患,還讓百姓過起了安居樂業的日子,三年的時間就讓一個死氣沉沉、看不到明日的水患之地一步步變成繁華的魚米之鄉。

他立下大功,被召回京,他證明了自己無須嶸郡王府庇蔭,也能擁有自己的一片天。

在嶸郡王府為他所辦的洗塵宴上,她帶著閨女不請自來,原以為終是等到他回來一家團圓,誰知前來郡王府慶賀的護國公世子失足落湖時,她的閨女就在一旁。這場意外,使得她原本以為的一家團圓場景,只剩眾賓客竊竊私語,盡是充斥著那句「不祥」。

她的夫君沒問原由,一怒之下,決定將孩子送往家廟領罰,她沒來得及開口求情,向來戒備森嚴的嶸郡王府卻出現刺客,他因此身受重傷,在生死之間徘徊。她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直到天明,總算等到大夫一句月兌離險境。

只是在她一心記掛著夫君生死時,沒留心向來被她緊護在身邊寸步不離的孩子不見了,那夜孩子被嶸郡王和郡王側妃帶走,承受了一切責難,被狠狠打得遍體鱗傷。

看著倒在嶸郡王府大堂前的院子里、冷冰冰石板上那個滿身是血的孩子,一瞬間,她失了神,心想或許這孩子真如旁人所說的不祥,死了也好……一聲微弱的「娘親」,是孩子的呼喚,她回過了神,不知何時,這個富貴的嶸郡王府已一點一滴磨去她本性中的良善,為了保住夫君的權勢,她得變得跟畜生一般,對自己的骨肉冷眼旁觀,只是她畢竟身為人母,無法狠下心。

她像是瘋了似的抱著傷重的孩子奪門而出,帶著終究不見容于嶸郡王府、只剩下一口氣的女兒走了,從今以後,她的女兒自有她來守護,她只要女兒,不再需要或等待另一個人。

成親那時的一句生死相隨,如夢盡散。夫妻多年,當年的一飯之恩早該兩清,從此夫妻緣盡……

第一章與眾不同的白子(1)

有句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話在多年後的今日看來,舒恩羽自然認同,只不過隨著年齡增長,她更體會到此話的另一層真理——一份對她來說是福氣的日子,對另一個人或許代表著不幸。

夕陽西斜,暈黃光芒曬在小小的身板上,年紀不大卻已看得出好模樣的她低著頭,雙手背在身後,踢著地上的小石頭,耳里听著倦鳥歸巢的啾啾叫聲,一旁圈養著的小雞也不甘示弱的啼叫,一切如昨日的平靜,但又有些不同。

听到面前的木屋大門被拉開,她怯怯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在那道殺人于無形的嚴厲目光底下,緩緩縮回踢著石頭的腳,站直身子。

「姨母,」終究捱不住這窒人的瞪視,她囁嚅的開了口,「我娘的身子如何?」

看著小丫頭一臉內疚的模樣,冉伊雪冷冷一哼,「天底下就你舒恩羽最出息,能夠直接把自個兒的娘給氣暈過去!現在知道難受了?死丫頭,你動手打人時,怎麼不想到你娘?」

舒恩羽縮著脖子,扭著手,想開口解釋,偏偏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動手打架是不對,說再多都是辯解……想起自己的娘親暈倒在面前,她的眼眶紅了,「姨母,我娘是不是會死?」

冉伊雪雖想再多責怪幾句,但看她快哭的樣子,沒好氣的說道︰「說什麼鬼話,有我在,你娘不會有事。」

舒恩羽聞言心頭一松,眨了眨含著水霧的眼,把眼淚給逼回去。她長大了,要保護娘親,不能像個娃兒一樣愛哭。

「娘沒事太好了。這幾日我娘親睡不好,我本就在擔心她,誰知道這時不知哪個混蛋把我打了虎子的事告訴她,才會害我娘一口氣沒喘過來就突然暈過去。姨母,我看我娘暈過去,都嚇壞了。」

冉伊雪聞言,伸手戳了戳她的太陽穴,又氣又惱的教訓,「嚇壞了?!怎麼不索性把你嚇死算了!有臉說別人混蛋,你舒恩羽才是真混蛋,成天除了闖禍之外,你還會什麼?」

「姨母我一時氣不過——」

「氣不過?!氣不過就能動手,這是誰教你的規矩?真不知你娘親性子這麼好,怎麼就生出你這德性的閨女?」冉伊雪心頭實在糾結,不知這個任性的丫頭到底像了誰。

舒恩羽被數落也不敢有一絲怨言,只能討好的拉著冉伊雪的手輕晃了晃,「姨母別生氣,先進屋去喝口茶歇歇,時候不早,我這就去生火煮飯,一會兒就有好吃的了。」

壓根不吃舒恩羽獻殷勤這套,冉伊雪反手拉住了往屋里走的她。「你先別忙,把話先說清楚。」

舒恩羽立刻听話的停下腳步。

冉伊雪沉默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遲疑了下,才抬手模了模她的頭,她的發上有些黏膩,染發是小丫頭每日必做之事,若沒有乖乖照做,她便連家門都不能踏出半步。

雖然常被她氣得半死,但也知道這個丫頭不容易,想當初第一眼在破廟里見到她時,她被打得渾身是傷,一身雪白——不單衣服白,連頭發也近乎銀白,身旁還守著她著急的娘親。

這對母女好運氣的遇上了她,她同情母女倆孤苦無依,善心大發,甚至不惜打破杏花村不收外人的傳統,將這對母女帶回這個風景氣候皆宜人且民風純樸的村落。

一轉眼數年經過,日子算是平靜,但這份平靜得要是小丫頭安分的時候。

「你爬樹、泅水也就算了,現在還打架?!出咱們杏花村去打?!」冉伊雪原想忍著氣,但越講火氣就越大,「雖然我答應過你娘,以後不再動手打你,但你今日若不給我一個好理由,我也不得不破戒,狠狠的抽你一頓!」

「姨母……」舒恩羽的聲音一低,咕噥著說︰「你不是最常掛在嘴邊說,頭可斷,血可流,士可殺,不可辱。他人若不敬我,我也無須客氣,自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虎子對我不客氣,那我動手打回去,這可是天道之理。」

冉伊雪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說這什麼鬼話?動手打人還扯上天道之理,還說是老娘教的?!耙情你這性子長歪了還怪到我頭上不成?」

舒恩羽暗暗躲開冉伊雪揮舞的手,杏花村里的人口不過一百多人,彼此感情好,就像個和樂的大家族似的,大伙兒三天兩頭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確實有不少人私下說她的性子跟冉伊雪像了七八分。

畢竟她娘親在這村子里是人見人夸的美人兒,講話輕聲細語不說,還燒得一手好菜,信手拈來就是一盤美味點心,繡功又了得。她也很想像她娘親,但就真的沒半分相似……至于姨母,她長得是不錯,醫術也好,就是脾氣不好,連救人也是端看她心情。

看得順眼的人,不收半毛銀子,她倒貼藥材也要救下人,但若是對方讓她看不順眼,就算把全副身家都捧到她跟前,跪上三天三夜,她也不會心軟半分。

如此古怪又任性,確實跟她挺像。

冉伊雪見她想跑,眼明手快的拉住她,伸出食指用力的又戳了戳她的額頭,「真是個沒腦子的丫頭,你這次真闖了大禍!」

舒恩羽被戳得痛到嘴扁了起來。

「當年你娘帶著傷重的你,沒個安身立命之地,幸虧遇上了我。這些年,你們孤兒寡母好不容易在杏花村安定下來,今日你卻動手打了隔壁村村長的兒子,兩村若為了你一人起爭執,我看你拿什麼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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