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風雲 第5頁

又是來上香的人吧?沒想到老頭生前成天悶悶不樂,還能結交為數下少的朋友,這些天光是來上香的人就累壞她了。肚子有點餓,想弄點東西吃就得走過他們。她暗地咕噥幾句,手腳並用爬到門邊窺視。

彬坐在那里的除了童,就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了。

「請節哀順變。」女人低聲說,一身黑服。

「謝謝。」可憐的童,還得應付他們。

人死了不過一把爛泥,負責節哀順變的親人才可憐,你懂下懂啊,老頭?

「你……什麼時候銷假?」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那女人不是專程來上香,她認識童吧?

「再過一段日子吧。」

接著,是沉默,幾乎讓痴武打起呵欠來。

「那……我……」女人作勢欲起。「我先回去了……」

童沒留人,站起來像要送客。這個笨蛋!

痴武跳起來,狠狠的捏捏臉,眼淚差點掉出來,咳了幾聲,拉開和室門——

「啊?有客人啊?」她的臉頰熱熱的,紅紅的、痛痛的,眼楮半眯,淚水糊成一片。「童,怎麼不請人坐下?咳!」完了,好像真有點感冒了。她主動坐下,又咳了一聲。「坐啊。」

童晃雲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但還是坐下來了。

女人見狀,有點不知所措,最後還是痴武拉拉她的衣裙,逼得她不得不坐下來。

「你……小姐貴姓?我好像沒見過你。」痴武陪著笑問。

「我……我姓田,是童先生的同事。」田曉郁有點靦腆的。

「原來是同事啊——」痴武別具深意的,圓圓彎彎的眼從她身上晃到童。不用說,彼此心知肚明。「童任職的學校好像……在南部的山區里嘛,田小姐倒是走了趟遠路。」差點要向她膜拜。

為了愛情不辭千里,令人欽佩啊。

「童,童!早點,早點啦!田小姐還沒吃早飯吧!童,我要吃燒餅油條豆漿,謝謝。」雙手合十向童拜了拜。

她的小伎倆他還看不透嗎?童晃雲看了她一眼,站起身。

「我——我也去……」

「不行。」痴武拉住她。「來者是客,哪里有讓你去買早點的道理呢?」硬把田曉郁拉坐下來。

等童出去之後,痴武笑味昧的。「田小姐跟童很熟吧?」

「還……還好。我剛上風雲的時候,受童先生的幫助下少。」

「風雲?對對?」記得童那所學校是叫風雲的。在那里結束課業後,從助教身分爬到武術老師。說來她也很混,這些年來從沒去過那里看童,「你這麼個弱質女流去當那所武術學校的老師,也真難為你了。」有點冷,痴武縮了縮肩。倒楣,好幾年沒感冒過,在這節骨眼上卻開始有感冒的徵兆。

「目前我還只是助教而已。尤小姐……你要節哀順變。」她來之前,只知道從小教養童晃去的老師去世,沒想到那位老師還有女兒。昨晚來到鎮上的時間過晚,不敢貿然拜訪,只得先在旅舍住一晚。借由老板娘的八卦消息,才知道童晃雲有個青梅竹馬……

一夜睡不著覺,揣測這句話的涵意。老板娘意喻深長的說在這鎮上的青梅竹馬大多以婚姻為終結。是這樣的嗎?童晃雲在學校並沒有談到這一方面的事。他並下冷淡,只是沉默寡言了些;如果是男女朋友,就算尤痴武沒去看過他,至少也該有信件的往返吧?這麼一想,心就安了些。她在風雲任職二,三年,沒見過他有任何女性的信件或者電話,他們……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吧?

「田小姐,田小姐,回神了嗎?」痴武笑道︰「心事不要想太多,如果有問題就要問唷!我跟童的關系就像姊弟一樣,你不要看我比他小,但實際上我是他的掛名師姊,只是掛名師姊,除此之外,沒其他關系啦。」呵呵!姓田的小女人滿配童的,心里想什麼都讀得出來,人是小蚌頭的又嬌又弱,童保護的天性必然能發揮無遺。

田曉郁紅了臉。痴武的話是擺明了撇清兩者的關系,她真這麼容易被看透嗎?

「童大概再過幾天就可以回去了吧。」痴武說道。

「那……尤小姐呢?」

「我?」痴武笑咪咪的眼停住。「我……」搔了搔頭發。對啊,她自己呢?好像沒個未來,她的學歷並不高,這些年來打打零工到處跑跑,沒個準,未來也會如此吧,閑閑散散的過著日子,沒什麼不好,只是——

好像跟童的連系逐漸散了。他當他的老師,她打她的零工,沒有老頭當交集點了。去年過年,她回來一趟,正好童也回來了,就這麼一塊過新年,因為老頭在這里。

對未來忽然有點頭痛。

「痴武。」童晃雲喚著她,在門外。

「早點回來了,請吃吧,咳。」痴武跳起來。

和室的門打開,童晃雲站在那兒,他的身後帶來了一個男人。

「有人來上香。」他淡淡的提起。

「哦——」跟她說這干嘛?不都由他來負責嗎?「那……謝謝。」鞠了個躬眼角瞥到那男人也彎了腰,彎得比她更厲害。是日本人哪?

「很抱歉這麼晚才來。」男人過度嚴肅的神態讓痴武有了警覺,她看了童一眼。「尤先生因為英勇救下舍弟而死,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請盡避說,能做的我一定做。」

痴武的雙腳坐得有點麻麻的,懶懶的,用微不可見的動作靠向童晃雲。

她的臉苦苦的,耳畔嗡嗡的。這男人究竟要說到什麼時候呢?肚子好餓,痴武哀怨把手鎖到童晃雲外套的口袋里取暖。

「真的沒有什麼啦。」痴武實在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咳,不是,我是說,我的父親一定也很高興能救到你弟弟,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曾听街坊鄰居提到老頭是為了救個孩子,才慘死在砂石車下,但沒料到這家伙這麼煩,本來想留下田曉郁套問個明白,現在倒好,送走了她,來了個煩人精。

黎某人目光灼灼的鎖住痴武。「尤小姐痛失親人,也許散散心對你比較好,我在花蓮有棟別墅,也許你願意過去散心幾天。」

「啊——」這麼好?不過姓黎的眼楮有點怪異,不太喜歡他只看她的感覺,這間屋子里有兩個人,他只當她在場。這樣的受人注視還是第一次,有點不舒服。方才听他說起他是歸國華僑,在國外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不。」童晃雲首次開了口,引起黎某人的注意。

「童先生的意思是?」黎某人眯起了眼。

童晃雲沒答話,站起身來意欲送客。決定了的事他通常是懶得解說,但痴武倒難得見到他這麼不客氣,反正她也不怎麼喜歡這個黎某人。她跟著跳起來,頭有點暈暈的,病菌在作祟,可惡!童晃雲輕輕扶住她的臂膀。

「送客了。」暫時拋開病弱女子的形象,皺皺臉。「黎先生的好意,感激不盡。但我們還是撇開關系的好,老頭的死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他選擇要拋棄我們而去英勇救人,那我也無話可說。對不起,我還沒吃早餐,肚子餓了,童,幫忙送客吧。」煩死人了他。

黎某人的臉色像剛吞了個大雞蛋。嗤!有什麼奇怪嗎?不過從弱質少女的身分跳到瘋瘋癲癲的痴武而已。

她的眼復雜地看著老頭的遺照,直到童晃雲從門口回來,才迅速調開。

「你感冒了,痴武。」

「對啊,我好可憐!嗚……拜托,我真的感冒了,以後有上香的人都交給你吧。」她打了個噴嚏,鼻頭紅紅的,臉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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