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錯到底 第5頁

原本小胡站立偷拍的地方,由男子遞補,果真是上佳的偷窺方位。他看到校門口原本上演的認姊劇碼已演得差不多。正統的單家大小姐冷淡客氣的擺月兌了單晶晶,返身回校園內。而那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小可憐立即將淚一抹,露出深沉的眼光……。

莫靖遠錯了,曉晨小姐是需要保護的。

唐勁轉身回車上,知道自己務必把這件私下的委托做得十全十美。純真的千金小姐絕對不會知道居心叵測的人可以有多邪惡與不擇手段。

這日,天氣稍熱,春風送來的不再是料峭的冷意。于是當車子駛入一排通往高級住宅區的林蔭大道時,單曉晨便叫司機放她們下車;她想要散步走回去。才十分鐘的路程,通過了山下的保全哨站,基本上已不怕有危險。這邊治安良好,每五分鐘有一輛保全車巡過;社區成立十年以來,沒傳出綁架勒贖事件。

上坡路走得十分耗體力,單夜茴拿過曉晨的書包。

「讓你負擔輕一些,比較不容易喘。」

單曉晨沒有費事的拒絕。她從不計較瑣碎小事,何況夜茴的決定一向不容改變,除非自己以命令的口氣抗拒,否則耗盡了口水也不會有轉圜。而單曉晨從不以命令的姿態對別人。

她笑︰

「你一個身高一六○的人扛著一個背包、兩個書包,而我這高高大大的人雙手空空,在外人眼中看來不知是什麼樣子。」

「應該有的樣子。」

「佳姨走不出自己的心結,你何須隨她的心結起舞?」收住笑臉,單曉晨淡然的聲音里帶著責備,頓住步伐看向永遠退在她身後半步遠的夜茴。

單夜茴不肯回應這種問題。低下頭,任絲發垂蓋住面頰。

「算了。」甩頭就走,俏麗的短發隨動作跳躍了下,才又服貼回原位。她揮著雙手活動,直到體力開始不支,才漸漸放緩了大步走的速度。

有一戶人家的牆邊種著正盛開的松葉菊,千百朵的同時綻放,她佇足欣賞,並且等著向來慢條斯理的夜茴跟上。該怪自己忘了把書包擱在車上,否則就不必教夜茴硬要扛著十公斤重的書包爬坡。

「看什麼?」夜茴緩緩走近。

「松葉菊,開得多囂張。」她側臉要看妹妹,不意被眼角余光吸引住,不由自主看向十字路口延伸過去的一盞路燈下,站立著一名男子。

毫不突兀的存在感,彷佛他理所當然該是在那里;也彷佛,他可以理所當然存在于任何一個地方——不管是荒漠山野,抑或是冠蓋雲集的名流夜宴……。

奇怪?哪來一串念頭?不就是個陌生人而已。

「哈——啾!」夜啾不小心吸入了空氣中木棉花的棉絮,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喔,你終于泱定與我一同步入過敏的不歸路了嗎?」她抽出手帕,讓夜茴擦鼻水。

「小心,空氣中飄著木棉。」捂著鼻子,整個氣管好難受。

「那我們快些回家吧。」

「嗯。」

想接過書包,但夜茴不肯放手,只好任由她了。兩人在上坡路段辛苦的走著。果真不久後,曉晨的喘息聲愈來愈急促。

「休息一下吧。」單夜茴拉住單曉晨。

「不用,就快到了。」揮開她的手,實在不願再多此一舉的表示自己沒那麼不中用。

不一會,單宅的黑色鏤花鐵門已然在望……並且還俯帶了個意外的「驚喜」單晶晶。

想必是不得其門而入吧。

「姊姊。」單晶晶小跑步過來,嬌女敕女敕的呼叫著。

單曉晨沒什麼表情的拿過自己的書包,返到一邊看戲。

單晶晶果然一逕的對夜茴殷勤︰

「姊姊,我等了好久喔。看!這是我織的圍巾,以後你過冬就不怕過敏了。我花了一個月才織成功的。」晶亮的眸子渴求被贊美的言詞。

「我不需要,哈——啾。」單夜茴耐不住鼻腔內的麻癢,又打了個噴嚏。

「喏。」模出一張面紙,單曉晨打斜里送來。

「我的面紙剛拆開的,很乾淨。」不知自哪偷學來的習慣,單晶晶口袋里也裝滿了面紙。在掏出時「不小心」的推落單曉晨手中的那一張。「對不起呀。來,姊姊請用。」

單曉晨退開一步,雙手環腳的上下打量這名「新」妹妹。她會認錯人並不意外,因為某小雜志刊登過一張大堆頭的相片,箭頭直指著單夜茴,稱之為單家小鮑主。

沒錯,單夜茴的綽號叫「小鮑主」,但卻不代表她是單家正牌千金。不過從沒有人去說明其謬誤,甚至樂意去誤導。因為這麼一來,正牌千金的危險會轉移。種種有關綁架、勒贖、傷害的事件,便會由替身來承受。連單夜茴也同意眾人這麼做,尤其以她執行得最徹底。

單夜茴沒接過面紙,冷淡道︰

「怎麼來了?我不記得曾經請你來作客。」

單晶晶微撅紅唇。

「同樣是妹妹,待遇卻有差,不分乎。」

「當然有差。共同生活十七年畢竟感情深厚。」單曉晨伸手勾住夜茴的肩膀,口氣十足得意洋洋。

單晶晶直到此時才算正眼看向高姚的「姊妹」——一張極為清秀並且偏向中性的面孔,閔黑的眼撞凝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似乎會看透人心似的。令人討厭!

「你是誰?小我三個月出生的妹妹是嗎?」

「我干嘛告訴你。」

「真沒教養。」

「承讓。」懶得理會這些無聊事,她將手掌貼在對講機上方的感應器,不一曾,對講機傳出電腦合成聲音︰

「歡迎回家,小姐,請進。」

鐵門打開後,單曉晨進去前對夜茴道︰

「你自己處理,我沒意見。」

既然夜茴樂于當她的替身,她豈能狠心拒絕?反正,她相信這種機會不會太多了。與其吩咐她別做,不如找別的方式讓她放棄。

隨她去了。

才走上台階,立即有人為她拉開大門。不是管家阿伯,而是王秀佳——夜茴的生母,父親的小妾,並且可以料見是永見不得光的身分。

隨著年歲增長,王秀佳在此處的身分日益尷尬與艱難。單毓琉當她是可有可無的閑人。要不是當年有莫君怡的親口應允,今日的她不知早被攆到哪個鄉下去自生自滅了。原本就不是頂美麗的長相,加上年華老去,誰還會多看她一眼?

單家佣人成群,有管家打理一切,家務事容不得她拿雞毛充令箭的指揮。連佣人也不尊重她,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後,額外的指使準是沒人理會的下場。

因此在很久很久以前,王秀佳就知道,與其期盼單毓琉的善待,還不如好生服伺兩位小主子,下半生才能尋個依恃。一個早已不臨幸她的枕邊人根本不會扶正她的名分。以單家重門戶的勢利眼,哪願迎入一名「狐媚子」當少女乃女乃的?

當她生下一名女兒後,她便絕望了。常常不理會女兒的哭鬧叫餓,由著佣人去打理。直到小少爺——莫靖遠有一日訓斥她的失職後,她才驚覺小少爺挺看重這個異母妹妹的。因此打夜茴懂事後,她不僅把女兒打扮得像曉晨——曉晨穿的、吃的、用的,每天編的發型,無一不拷貝在夜茴身上。然後天天耳提面命女兒必須全力討好少爺與小姐,才會有富貴的日子可以過。

習慣了住在單家的奢華生活,她無論如何也不肯回到自己乎凡的世界。為了維持這一切,她什麼都願做。

「小姐,你怎麼自己拿書包?夜茴干什麼去了!?」王秀佳連忙接過單曉晨的書包,怒氣上揚。

「我讓她在大門口辦一點事。呂莫若的女兒找上門來了。」輕松一句堵回發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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