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的十個理由 第11頁

幾乎沒臉去迎視她,在走了許久之後,他以眼角餘光偷偷瞥了佳人一眼,然後失魂于她冰冷面孔上淺淡的笑意,她的微笑有一抹羞澀……

當她無意中也看向他時,目光相撞,她怔楞住,迅速的別開頭去,有被抓包的心虛困窘,紅潮包圍了她白皙的面龐。

而範群,則早已溺斃于她罕見的美麗中,連手上的書本掉了都沒察覺。

***

其實他身上有一種從容的氣質,必是來自于心性及教養的陶冶薰化,讓他沉穩且閑適。而這樣的人,不該有毛躁無措的表現——一如這一頓午餐,他已經掉了好幾次湯匙與筷子了,最後他在服務生的白眼下,歉聲連連的讓人把食物撤下,送上果汁,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怎地,服務生以塑膠杯子裝果汁,與她的精致破璃杯呈現明顯的落差。

不過,範群並不介意,甚至每次服務生一來,他就忙道歉,臉都紅了好幾次。

他的脾氣很好,與父親、小扮很像,但氣質上仍有些不同。範群身上除了有陽光般的正面性格外,其實還有一些不可捉模的其它特質,相當的沉潛,不好挖掘。想來今日這種無措,對他而言恐怕是生平第一次吧。

她會令他緊張嗎?為什麼?側著頭沉思,不願刻意故作無知的忽略他對自己明白昭示的好感,但是,喜歡她會造成他這麼大的緊張嗎?為什麼?

「我不是趙令庸的女友,煩請你轉告秋晏染一聲。」不願多思索一些難以理解的事,她直接把重點表明。

「這……有什麼原由嗎?」他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範群努力抑制自己再度死灰復燃的心,那麼……他還有希望嗎?

可是有希望又如何?他們之間會走出一個圓滿的結果嗎?也許,能夠與她結交為朋友便是十足幸運的事了,他不該再妄想其它。

羅紅淺啜了口果汁道︰

「她以為趙令庸是我男友,更以為他很風流花心,我希望她不要讓錯誤的訊息誤導。」

「他在追求小秋?」這會兒他有點了悟了,訝然的問著。這兩人怎麼會湊成一氣?

這人反應極快,倒令她有一點訝異。比起半個小時以來的頻頻出錯,她幾乎要以為這人是書呆子那一類的人了。

範群低笑了出來。

「那我倒是不擔心趙先生是否如外傳的惡名昭彰,只不過他會追得很辛苦。小秋是個很有目標的人,對她自己的人生早有一番規畫,不太容許有人半途介入擾亂。她對異性並不看重。」

他是個比較開通的兄長吧?她打量他爽朗的笑臉,不由得回想起數日以來,家人對她「可能」會交男朋友的反對態度,與其說是反對範群(前提是他必須真的有心追求她),倒不如說他們已想到她遠嫁異國、難以相見的情狀,所以認為她此刻不宜交男友,換個對象更好。小扮與父親屬于沉默支持者的少數。

而她,只覺得他們的憂慮十分可笑且荒謬。

「能交上朋友也不錯,沒有人能說以後必定會如何。」她只是想再次看到純粹且愉悅的笑臉在趙哥臉上展現,如果愛情如同情詩所歌頌的那麼靈如仙丹,也許趙哥會因此而有不同的生活。她的人生少有不切實際的渴盼,其中,首推這一點教她堅持不已。

她看到了秋晏染令趙哥開心,所以想做一些努力。似乎,秋晏染也不是那麼無動于衷的,不是嗎?

「我也能與你成為朋友嗎?」他小心的問。

「我沒交過朋友。」她道。

「可以從我開始嗎?」他雙眼灼亮。

有何不可?只是……

「朋友之間要做什麼?」她一直有這種困惑。共同分享秘密嗎?她沒有秘密。共同織夢吟風花弄雪月嗎?她少有不切實際的時候,更別說在異性之間。通常異性之間進行的是理所當然的愛情。

範群被她的問題問得一楞!有誰會問別人︰我交你當朋友做什麼?除非她從來沒經歷過交友模式,她是嗎?

他以為她的獨來獨往是冷淡的天性使然,令她厭煩所有的人際關系與交流。沒有想過她或許根本就沒有交過朋友,所以一直過著獨自來去的日子。

「朋友之間,不必刻意去做什麼,有時就是像你與你哥常做的,一同上下學,偶爾散步吃個冰,有心事時一通電話聊到通霄,例如現在,我們為了我們共同關心的人坐在這里談話。」

「一定要有這種交流才能是朋友嗎?」

「不,重點在兩人同時有這種心情的隨性。朋友是——當你苦悶或開心時,一個共分享共分擔的管道,我希望有這個榮幸成為你的朋友。」

「那,不容易有喜悅與苦悶的人就不需要朋友了?」她從不感到自己有這方面的匱乏。

「那這時候,朋友的存在便成了一個備胎。備胎也很有用的,誰知道突發狀況什麼時候會來。」

這人真能拗。備胎?好像不是用在這兒的詞,她低頭淺笑,吸了吸只剩冰塊的果汁,久久不想抬頭。實在是他專注的眼光一直放在她臉上,看得她漸漸不自在。

不禁疑惑著︰他對「朋友」都專注到像在研究什麼稀奇物品似的不懂得移開目光嗎?

「我……該回去上課了。」她看著表,松了口氣的找到離開迫人眼光的藉口。

「喔喔,好,我付帳。」他連忙起身,膝上的餐巾掉落,他掏出的皮夾也掉落。他趕忙彎去撿,結果頭往桌面撞了上去。

又是令人不忍卒睹的慘狀……

她偷偷將書本掩住嘴,怕他看到自己笑得太明顯的唇線。嘲笑人是不對的,笑人笨拙更是殘忍的,但……真的好好笑……

這人,叫範群,一個笨拙的男人,居然是因為他的笨拙,她深深記住了他,在心版上。

***

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兩年來都是範群單方向找她當心情垃圾桶,如今咧,可真是慘,她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換她愁眉苦臉的縮在表哥這邊唉聲嘆氣。

這時候不免怨嘆起自己明知道雞婆是不智的行為,偏生就是忍不住雞婆了一回,落了個如今牛皮糖加身,真正是悔不當初,她干嘛因為不忍見表哥太過哀怨而加入羅家一家子事件中攪和!並且從此黏上一個牛皮糖?

那個高齡已三十的趙家老頭總是弄得她咬牙切齒悔不當初。

為了想知道羅家人何以有奇特的性格,她一次又一次給趙令庸騙去公司當小妹,沒支薪不說,還為了得到更多情報而傻傻的賠上了寒假,偏偏他說的「艱辛」一點價值也沒有。直到她的周休二日、春假、寒假全被拐騙走,當定了白工小妹之後,才悔恨的想起這些資訊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由羅紹身上問出來——那個熱誠坦白的呆子會很樂意提供的。

唉唉唉!她實在很困惑為什麼趙令庸突然莫名其妙的充塞在她的生活中。

「羅紅的童年幾乎都在醫院里度過?為什麼?」將卡布其諾放到表妹面前的桌子上,範群為自己倒了杯不加女乃精的藍山。

「心髒不好。因為常被告誡不能有太亢奮的情緒起伏壓迫到心髒,久而久之,她的性格便養成了冷淡。」

「她現在看起來很健康,可能是病治好了吧?」他憂慮的輕問。

「嗯,開了好幾次刀。」她大大喝了一口咖啡,唇角沾滿了泡沫,「我這星期六有幸見到羅夫人一面,發現她們母女長得好像。羅夫人剛開完刀,不能操勞,只是來發放中秋節禮金。叫憐的工讀生小妹我,終于在做白工三個周末之後,收到第一筆進帳,有二仟元耶,如東小妹工讀生都有這種價碼,那趙老頭的進帳一定多得嚇死人。不然那天晚上他不會破例請我吃牛肉面。」以前拖著她加班到入夜,總是一碗陽春面、一顆鹵蛋打發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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