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賴你,怎樣? 第16頁

「你——」未出口的怒氣教他擷取了去,以唇。

「我不管,我要娶你,不計一切代價也要得到你。」他喃喃的在氣息交融中宣誓。

交換條件再一次達成協議,至少他是這樣篤定。

第五章

——記于二十三歲的冬天。

我不知道在那名壞男孩信誓旦旦中,懷著怎麼的心情;而我更未曾探索過十年來所認定的姊弟情,在他心中留下的是什麼樣的印象與影響。

十歲時,他以為我暗戀他,才對他好。

十三歲時,他不再懷疑我的「關懷」純屬做作,便大方的決定我可以當他的女人,他打算娶我,唉,口氣施恩也似。

他一直都說著要娶我的話,未曾停過。然而我真正忽略了一名小孩子的意志力與實踐力有多強。尤其在這一點堅持上,他從不抱持玩笑的態度。而我,卻是在今年的秋天,才猛然了悟了他是真正想娶我。

怎麼辦呢?我愛他嗎?我不愛他嗎?

愛情這堂陌生的課題未曾修過,又哪知怎生模樣?

比這點更令我掛心的,是他們學校捎來的休學通知書,他不見了,在沒有告知我的情況下,走掉了。

九月份的那場相會,不能說是愉快的。不過後來由報紙上得知,高雄那一次的械斗,終教警方一網成擒,其中擔下最大罪狀的——謝天謝地不是他,名單上也沒有他。

他到哪兒去了呢?

而,另一種會令我慌亂的情緒也日漸困擾住我。

不敢再把他的話語當兒戲,他說他要娶我。

他似乎退出了黑道,自作主張的當成我允婚的條件。他的性格,怕是一輩子也改不了吧?

十年的相處,我沒扭轉過他什麼,也無法讓他敞開心胸看清世上仍有美好的食物。他不管黑白,不理是非,善惡之間根本不予分界。

十年下來,只成就了一件事——他要我。他只信任我,他可以為了我改變他的路……

他困住我了,真的。

而我,恐怕在十年前早已作繭自縛而不自知吧?/

伴下筆,看著窗外呼嘯的北風撞擊玻璃,惡形惡狀的企圖破窗而入,染指一室的溫暖。

快過年了……

今年特別的冷,而他,孑然一身的他,會到中部與她見上一面嗎?

他現在又做些什麼?

而她心中有一個預感,他們恐怕會好久一陣子見不上面了……

翻看厚重的記事本,十多年來涂涂寫寫的習慣,讓心情陳述于紙上記下點點滴滴。

他困住她了嗎?

為何每一個心情記事都有壞男孩影跡浮現?她的哭、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惦念,呀……何嘗不是自己招惹來的?

二十三歲的冬天,在此劃下失落的句點。

紀衍澤這三個字,像一滴濃墨,強悍的滴落在純白無垢的宣紙上,不斷的渲染擴散。除非割掉已髒的那一點,否則,宣紙永遠回不了最無垢干淨的最初。

嘆了口氣,怎麼也嘆不掉心中的抑郁。

誰來告訴她,愛人與被愛是什麼?

婉拒了洪俊城的表白,將一份可能會很美好的感情往外推。想來,她是不懂愛人的。

胡亂想了一長串,卻什麼也里足不前。

她想,紀衍澤真的困住她了。

***

在他眼中,世界由叢林構成。只有弱肉強食,沒有是非對錯。所以,他向來對常夕汐所堅持的道德正義嗤之以鼻;但,卻也因為她崇尚光明,相信世界皆美好,吸引住他的視線,收服了他一顆放蕩不羈的心。

這世上,原本不該有任何東西可以動搖他的,當理所當然的親子溫情都只是他生命中的泡影,由暴力血腥取而代之時,他還能看向什麼光明?認同什麼社會公義?拳頭才是免于自己受迫害的武器。

沒有人真心對他好,他也不會善待任何人。

如果常夕汐從未涉入他生命中的話。

紀衍澤自認是個軟硬都不吃的頑石,也有著充足的大男人主義。但這些原則居然在她的哭泣怒罵中輕易動搖。

原來,他目空一切的心中,容忍不了一絲絲常夕汐鄙棄他、討厭他的可能性。為了這一點,他甚至不惜摒棄他手上擁有的一切。

法律道德之于他是屁也不值,然而她卻是他的重心;而她,則死守著法律道德——像食物鏈,互相牽制。所以他退出了可以大展身手的黑社會,退出了他經營四年人脈的校園。

那個小道姑似的女人原來在他心中地位那麼的重要。他不要全世界,只要她。

所以一切得重新來過。沒關系,他不在乎。

這是個人吃人的叢林世界,常夕汐不會明白;謹守在法律許可的正當工作環境,演的爾虞我詐也是相同的一出,只差沒有刀槍血腥的畫面出現而已。

提早入伍當了二年兵出來,壓抑了馬上去探望常夕汐的想望,首先決定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再去找她。那個蠢女人一定會為他的「腳踏實地」、「流汗努力」的工作而高興得淚流滿面。

嘖!她的腦袋一向與正常人不太一樣。

首先找到的是一份工地建工人的工作。沒學歷、沒背景、沒工作經驗,理所當然只有賣努力賺錢。豆大的汗一顆顆和入沙土中,換取區區數百元的報償。幸好他貪玩電動的年紀早已褪去,否則這種薪水連度日都成問題。

出人頭地一向是他秉持的信念。不想被人看輕,更不願讓妻子(也就是常夕汐,沒其他人選)吃苦,他是很大男人主義的,所以他必須趁此好好思考未來。

二十二歲是他人生的起步,他有的是時間與精力在叢林中搏斗,遲早將那些庸才卻位居要津的人給踩在腳下。

奮力將最後一包水泥甩入推車中,抓著濕透的毛巾抹上汗與塵密布的臉。天氣太熱,早把上衣月兌掉了,精健的上身不僅肌肉糾結,更因紋了一條眼鏡蛇盤踞在左肩頭,而令所有人員退避三舍。連之前不斷挑他的工頭也閉上了他呱呱叫的鳥嘴。

他們都戒懼他,那很好。這些草食性的小角色不入他眼,連動動拳頭都顯浪費。

「李主任,他是誰呀?」營建部門經理的愛女隨父出巡,一來工地便目不轉楮的「吞食」著遠方男子的好體魄。尤其隱約可見的刺青更滿足了她對黑社會人物的幻想。

隨侍的李主任了燠熱的臉,遞上汽水時回道︰

「哦,他叫紀衍澤,臨時工,剛退伍。臉色一向不好,倒是工作挺認真。我猜他一定有混過黑道。」回答時不忘奉送自己與同仁交流過後的小道消息。

「真的?好酷!」她吹了聲口哨。

「艾春,別忘了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別貪玩。」李經理低聲警告著。

「知道啦。」她風情萬種的向紀衍澤扭了過去,手上那瓶汽水正是要借花獻佛來吸引他注意。這種體格的男子,長相應該不會太差吧?

丙然,她看到了一張並不英俊,卻酷味十足的臉,眉眼間幾分邪氣更令崇拜黑道的她心蕩神馳。

「來,喝汽水。我是你上司的女兒。」

他甩也不甩,受夠了老是吸引這種花痴似的女人上門。難道沒有層次高一點的女人嗎?據說他長著一張「大哥」臉,听起來挺爽,不過他可不需要什麼幻想當大哥女人的花痴來煩心。她們看上的並不是他,他早已明白,畢竟他只有一張嚇人的臉。

會真正因為他是他,並且源源不絕付出關愛的,世上只有一個人。

「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艾春。」

他看是「叫春」!臭女人,狐臭味重得連香水也掩不住,雙重的惡臭讓他想打噴嚏,更想吐。

「滾開。」他走到放涼水的地方,舀起一杓水往頭上淋下,許久沒修飾的頭發猛力甩動,濺了身後的女人一頭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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