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說這女人一定會高興得淅瀝嘩啦。
「我去當兵。走吧,快中午了,我們去吃飯……」
「哎呀,我還得趕著去銀行……」她低呼。
他拉住她,往反方向走,根本是連問也不問。「吃飯,我餓了。」走到他的中古重型機車邊,抓過T恤套上,對辦公室里面叫道︰「喂,我下午請假。」
「紀衍澤,你說什麼?現在是趕工期……」工頭拐著腳出來叫囂,不過撞上那雙野獸般的利眼後,虎嘯當場變成喵嗚,不敢逼視他,只好轉向打量他身邊秀麗溫雅的女子,一身上班族打扮,就是懷中那名嬰兒不協調了點——哦……搞大了女人肚子,如今女人上門糾纏了對不對?他一定要向經理的千金打小報告。
不過沒有人管這家伙心中在想什麼,因為常夕汐早已被惡質男子挾持上車,吃飯去也。
***
忍著想把那名愛哭小表丟出去的沖動,紀衍澤回應著常夕汐幾乎是沒完沒了得問題。
二年半前他回高雄,本已立意要擺月兌那些毒販,不過警方代他省了事,他搭上的那一票人全被生擒去牢里蹲,黑道另一波勢力佔領了那些人的地盤。當然之後仍有一些混混想吸納他去賣命,不過他既已無心成大功立大業,當然全拒絕了事。自是又免不了又是一些大大殺殺來撇清立場。
後來決定不玩了,索性遠離這些人,撇個一干二淨,入伍去也。反正他一向對啃書沒興趣,五專能夠混四年已經很對得起她的期望了。
「我警告你哦,我可是沒混黑道了,接下來也該輪到你實現諾言了。這幾年你沒做對不起我的時吧?」講完了古,他利眼瞄她,警告她不得出口攸關任何「紅杏出牆」的字眼。
她瞪他。
「口氣這麼壞,會嚇到別人的,你應該和顏悅色一點,對你的人際關系有幫助。」
「你煩不煩?!你還真適合做生命線的工作,可以把死人煩得活過來。我只問你有沒有偷人,你講到哪邊去了!」他不耐煩的叫著,塞入最後一口燴飯後,鼓著雙頰瞪她。
仍是這種不修飾的壞口氣,唉,死性不改。
「我沒交男朋友,我一直很忙,也很擔心你,你一直都不跟我聯絡,我很擔心。」
他揉揉鼻子。
「哪那麼,婆婆媽媽!何況我也不知道你的電話。」
「我有抄給你呀。」
誰知道八百年前抄的東西丟到哪一個垃圾坑去安息了?!他向來沒有保存東西的天分。
看他皮皮的表情,也約略猜得出來她為他整理出的小冊子早已骨無存。
「衍澤,你真是——氣死人。」輕輕數落了一下,將面前半盤炒飯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吃,才道︰「反正你平安無事,我也不說了。現在你住哪里?工作累不累?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這女人永遠都這麼雞婆!他一臉煩厭樣,然而心中卻抑止不了一波又一波的暖流涌過。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我現在住堡寮,等我想到要走哪一條路,會打算買房子的事,到時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要不是愛哭的嬰兒橫阻中央,他早偷到她的香吻了。他婚後一定不要生小孩,煩死人又打擾人。
常夕汐覺得被他包里住的手心傳來電流。因做了粗活而顯得粗糙的大掌,已是一雙男人的手,有力、黝黑而結實,似乎展示著它能守護一方天地供她安憩的訊息。
他——是個能擔起世界的男人了。
羞澀與莫名的無措令她抽回雙手,假意拍撫又要哭鬧的嬰兒,以躲開突來的不自在。
可惡的小表!他臉沉了下來,索性坐到她這邊,伸手摟她入懷。這樣那只小袋鼠就阻隔不了他的行為了。
「衍澤,不可以……」
「你是我的老婆。」他吻住她,探擷記憶中美好的滋味,只屬于他的,也只能是他獨享。
「唔——」她的低呼被他接收而去。懷中的女圭女圭在哭她知道,他的雙手似鐵箍住她細腰,她也知道。他強勢掠奪她的吻,卻是無力阻止的事。
不同的是,她的唇麻麻的,她的身體燥熱了起來。當他舌頭滑入她口中,逗弄她丁香舌時,她虛軟的靠入他懷中。這不是她的初吻——很遺憾的,她的初吻沒什麼太深刻的感覺,只有傷心與難堪;當時對象是他。
往後的每一次,對象也沒變的仍是他。她在無力阻止的情況下,只能說他的吻並不討厭,也不算惡心,其他的,老實說她沒什麼感覺。
追根究柢也許只能說她真的遲鈍。
可是好奇怪,為什麼在同一個對象的情況下,這次她會有觸電的感覺?是因為天氣太熱嗎?還是因為他不再是小男孩,在她心目中已當他是大人,又因他沒走向歹路,讓她肯定他變得懂事的事實?是不是因為如此,她對他已不再是「姊弟情」了?
唔……可是她仍是大他三歲呀……
「笨蛋,呼吸呀!」發現她憋得粉臉脹紅,幾乎休克,他移開唇,低叫出來。
「喔!」她連忙大口大口吸著氣,然後女圭女圭的啼哭聲大大的加入其中。
紀衍澤真的很想揍昏這名小表,忍不住低咒不已。
「我們以後別生小孩,吵死人。」
「我喜歡小孩。」她紅著臉反對。
「生了送別人。」他寬懷大量的允許她生,反正送別人養就成了。
「你!」她了他一下,忙著哄小孩,不理他了。
似乎每次都這樣,沒有機會深想些什麼或回味余韻,就被他大斷了思緒。然後弄得她對情感更加遲鈍迷糊。此刻,她必須整理一下兩人之間的情感,也——趁此回味那吻的感覺。好奇怪,會走到這一步。
他也不語,摟她靠上他的肩,靜靜坐著,心貼著心,滿意著現況——她在他懷中,她屬于他,永不改變。
真好!她是今生今世都不會背離他的人,唯一的。
***
「汐姊,外面有一個流氓說要找你。」會計小姐張惶失措的飛奔上二樓的辦公室,打斷了正在對理事長做報告的常夕汐。
「流氓?」夕汐不明所以的隨著會計手指的方位,由窗口探視下去,大門口站的哪是什麼流氓,不過是紀衍澤而已。「喔,他是我朋友。」
坐在一邊的洪俊城也一同看下去,然後再由常夕汐眼里迸發的光彩中正確的猜測著︰」是你的鄰家惡男?」
「是,對不起,我出去一下。」
理事長憂心忡忡的問道︰
「沒問題嗎?看來不像善類,要不要叫俊城陪你下去?」她心目中流氓的形象正是長那副模樣。
「不是的,他是我朋友。」再三保證之後,忍不住嘆了口氣,不說了,先下去再說,免得衍澤等得不耐煩的沖上來。
毒辣的九月太陽光下,半倚在鐵門邊的壯碩男子全無樹蔭遮掩的任其曝曬,倒是沒意外的一臉不耐煩。
「這麼久!」他拉了拉汗濕的前襟,見她走近,不由分說拉她到一邊樹蔭下。
「今天怎麼來了?不必上工嗎?」她從口袋中掏出手帕,拭去他臉上的汗。實在是一臉橫肉相呀,如果他能和顏悅色一點,也許就不會那麼嚇人了,別人也不會先入為主的認定他是流氓。
「今天領錢,我們去吃好料的。」說風就是雨,他老兄拉了人就準備走了。
「衍澤!」她訝然笑著,急忙拉住他的手。「我還在上班呢,別鬧我。這樣好了,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在我的宿舍好了,你去買菜,我煮給你吃。」
「不要。」他拒絕,篤定了非要她陪他現在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