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man的,很有陽剛feel!」阮玫一聊帥男,立即眉飛色舞起來,「還未婚呢!」
是剛才那個男人吧,她只看到他的背影,不知他帥至何等程度,但那種「剛」,不,應該說是硬,已能感覺得到。
「何必興奮成這個樣子!」卓盈瞅著阮玫突現的樣兒,悠悠地說,「他帥氣,你還可以美其名曰為欣賞。他未婚,與你何干?」
阮玫大抵和那男人很熟悉,這樣的話顯然沒起到任何打擊作用,「他還沒有女朋友呢。噢,以前是有過,現在應該也算是有吧,但他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女人!」
「你連這個也知道?」這小妞十足聊街頭說巷尾的小八婆。
「街知巷聞啦,那個女的倒追他很多年了。四處向人家說和他青梅竹馬,我呸,寧聰從小就只喜歡和男孩子打籃球踢足球,再不就四處露營去,除了兩個妹子,他根本都不會和任何一個女孩走得近。是那個女人老和人家聊他的事,讓人覺得他和自己很熟似的,真是不知羞。」
罷才那男人自說自話,確實像個主觀自我的人。想不到鄉村地帶也有這麼性格的男人,卓盈心中輕道,嘴里卻說道︰「這其實是痴心的表現吧。」
「是死纏爛打!明知人家不愛自己,還浪費時間金錢和青春!女人的尊嚴到了這個地步就不值錢了!」阮玫一臉不屑,她雖然喜歡帥男,卻絕對不會認同為了男人可以放棄自尊的女人。
卓盈卻听得有點驚訝了,「浪費金錢?她倒貼?」
「哈哈,是啊。」阮玫有點幸災樂禍地大笑,然後四處望了一眼,腦袋湊前壓著聲音說︰「她是村長的女兒,村長年輕時靠炒黃金發了財,買了不少地,寧家那十口蓮塘可都是向他們租的!」
噢,原來如此,卓盈點了點頭。看來那個不喜歡用乞求口吻的男人,前路和情路都不會太順暢了。
結賬後,兩個女孩步出了小茶館的門。烈陽恣意囂張,水瀝青馬路被曬得直冒黑油。
阮玫吐了吐舌頭,「哎喲,幸好我們都有先見之明,穿著厚底球鞋,不然沒到家門已被烤成人干了。」
「現在怎麼辦?用跑的?」卓盈輕踫了踫她的手臂。
「現在不能走!大熱天走瀝青路,就像用黑鐵鍋煎鯰魚——焦得冒煙!」
「等太陽下山?」卓盈皺了皺秀眉,「現在才兩點鐘。」
「是喔,早知不這麼早結賬啦!」阮玫把手放在額角四處張望著,「要是踫著個駕車子的熟人就好了……」話音剛落,她眼尾間便睨見左前方一個正打開一輛半破面包車車門跨上去的男人,她立即揚手大叫,「聰哥,聰哥!等等——」
卓盈朝前一看,被阮玫稱作聰哥的男人不就是剛才在茶館的男人?大概听到阮玫的叫喚,他微一轉身,以右手遮著額前,眯著眼望向這邊。
陽光下的他越顯高大,半開的領口,露出強壯厚實的胸膛。眉目間,是剛硬的氣息。衣服半新不舊,球鞋上面還沾著些黃泥,略有不修邊幅的味道,流露出都市盛行的雅痞型男人所沒有的粗獷野性。
這是都市男人不屑的形骸,卻令從小就在束縛的氛圍下長大的卓盈,意外地感覺獨特……
一個男人,不,應該說,一個管理自家生意的男人,何以如此對待顧客?一個老板,就算因為送貨工人突然辭職,不得不親自送貨,但穿著一身廉價的T恤衫和破牛仔褲,還伸出手等著客人把錢放在他手上也實在怪異。而此刻,有兩個稱得上清秀苗條的女孩起勁揚手叫他,居然也是愛理不理的模樣?
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思緒還在婉轉輕流間,阮玫便拉著她飛似的跑過去,嘴里大叫︰「聰哥聰哥,你是轉向吉利二街那方向吧,載我們一程行不行哪?」她一邊跑一邊把臉笑成一朵花似的,「我們也是去那邊呢!載我們一程啦,你順路嘛。」
寧聰望了二人一眼,隨即把左手拿著的太陽眼鏡戴在臉上。
當她們喘著氣跑至車子旁邊時,寧聰已經打開面包車的車門,坐上駕駛位置。卓盈稍稍落後阮玫,然後站在車子旁邊的一棵老榕樹下,靜靜地看著阮玫手足並用地說話。
「載一載我們啦,載一載啦。」阮玫站在車頭窗邊,笑得像開了口子的石榴果。
「廢話!上車吧!」寧聰瞅了阮玫一眼,這妞兒窩在村口半路攔截他不下數十次了,哪一次他會不管她?誰叫他和她老哥是死黨!話畢,他睨了一眼站在樹下的卓盈。
阮玫「嘻嘻」一笑,「我就知聰哥是大好人,臉冷心熱的大好人!」隨即朝卓盈揮手大叫,「盈盈,快來啦,我們有順風車坐,不用做煎魚!」
臉冷心熱?這詞听著怎麼也有點亦褒亦貶的味道,卓盈有點好笑。
她走近車子的時候,寧聰又睨了她一眼。
卓盈感覺他望著自己,便隔著擋風玻璃朝他微笑點頭。寧聰沒做聲,也沒月兌下眼鏡,就只略牽了牽嘴角以示回應。
可是素來敏感的卓盈居然不覺得被他小看,甚至覺得這個男人更顯有點特別。想著這些的時候,她不禁自嘲起來——明明人家並沒給自己什麼好臉色,自己還要再這里胡思亂想,真是莫名其妙。
人家說少女心事最是奇妙,容易自我陶醉,看來是真的。怪不得一些女同學聊起男生,總是起勁議論那種酷嘴酷臉,對人愛理不理的男生,對斯文溫和的男孩反而不感興趣,真不知是什麼心理。
緣起
上了寧聰的車,卓盈用不顯唐突的目光打量著他的車,廂內不算干淨也不算骯髒,最後一排座位被拆下來了,上面堆放了幾個寫著「寧家蓮藕」字樣的不銹鋼箱。
阮玫是停不了嘴的性子,一上車就說個不停︰「聰哥,這是我的同班同學兼死黨卓盈!」然後又扭頭朝卓盈眨了眨眼楮,「他叫寧聰,就是剛才我們吃的脆蓮藕的老板耶!」話未說完,她又趴向前座的椅背,大聲地問,「對了,聰哥干嗎要自己開送貨車哪,你可是老板!」
「順路。」他淡應,沒有再解釋。
頓了一頓,他睨了一眼倒後鏡中的兩個女孩,隨口問道︰「放暑假了吧,干嗎不叫你哥哥到市區接你?」
「他有說要來接我啊,但卓盈說要看看咱們的村野風光,所以就坐公車回來。」
寧聰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沒答話。
從阮玫的話里,他已經知道,卓盈應該是個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的千金小姐,這種女孩往往驕嬌二氣皆備,卻喜歡故作斯文,就像村長的太子女程琳琳一樣,除了精通名牌服飾和法國香水品牌之外,一無是處。常常穿著尖如龍船頭般的鞋子,一扭一顛地行走在鄉村的田埂上,好讓戴著草帽,沾著泥漿的農民見識見識什麼叫國際時尚,潮流美女。卻不知身上那條緊得嚇人的超短褲惹火了一干年輕男人,嚇壞了一幫農民伯伯,尖頭鞋更把人家種在埂邊的木瓜樹苗都踢壞了。真是夠淺薄的了!
卓盈生性敏感,她看得出這個寧聰不太喜歡自己,心中不禁升起微微的不忿,為什麼自己第一眼就覺得他與眾不同,而他對自己就面露不屑?莫非,是因為阮玫口中那個對他死纏爛打的千金小姐?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為了一個陌生人如此介意,更沒有仔細思考。因為不忿的情緒已隨著他沉默的不屑而膨脹起來!既然他不太喜歡金玉其外的千金小姐,那她暫時不當就是!反正除了阮玫,誰會知道她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