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櫻花的凋謝,春天的腳步終于漸漸的走遠。
然而隨著溫度的轉暖,貼心便利社的生意卻是一天比一天還要像冬天。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經過一群長舌婦的大力宣傳,她的名聲從原先的不好,至今已攀爬到「敗壞」的程度。
或許是听到了太多加油添醋的流言,除了扮演「女主角」的秘密交易沒有受到影響外,以往總是合作愉快的雇主紛紛表示不再繼續合作,算一算,她起碼有三天沒工作了!
「什麼嘛!不過就是交了幾個『男朋友』,有必要這麼排擠我嗎?」趴在角落的沙發上,苦等不到生意上門的花琴染,不禁碎碎念了起來。
「不是幾個,自我們搬到這里後,你總共交了十個『男朋友』,若以統計學來算,每半個月你就會換一個男朋友。」坐在裁縫車後頭,花內喬仔細的將手邊的碎布一一車縫起來。
她沒有堂姊美麗的外貌,更沒有堂姊能言善道的交際手腕,因此大多負責一些瑣碎雜事,而由于興趣使然,偶爾她也會接些訂單,配合顧客的喜好和想法,設計兜售一些精巧的手工藝品。
「還好嘛,又不是天天換。」花琴染一點也不服氣。「而且交男朋友跟工作根本是兩碼子事,更何況我從來沒有因為『約會』而耽誤工作過,他們怎麼可以因為我名聲不好,就停止和我合作?真是太不公平了!」
听見堂姊的叫嚷,花內喬不禁抽空看了她一眼。「他們會誤會是人之常情,我以為你早該習慣了。」
外人看她們這份工作總覺得輕松,但其中的冷暖,只有她們倆明白。
尤其是堂姊,處理的事大多是他人不願對外人道的私密事,因此被人誤會時,也只能默默承受。
而人就是這點奇怪,一旦保持沈默,就必然會被視為默認,結果一傳十、十傳百,當堂姊的負面傳聞愈來愈多,店里的生意自然也一落千丈,最後,她們只好搬家,另闢財路。
她們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每隔一段時間就得搬家一次。
花琴染不快的翻了個白眼。「這種事,誰都不會習慣的吧。」走到哪兒,都有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這種過街老鼠的日子,誰過得下去?
扳開手指頭算一算,現在這鄉鎮還會跟她打招呼的鄉民,恐怕就只有十個——其中九個曾經是她的顧客,剩下的那一個,就是那個姓刑的。
即使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想承認和他有緣,但事實證明,他們倆巧遇的次數已經多到讓她想不變臉都不行。
尤其是這幾天,她就連不出門都能看到他,原因是政府開始掃黃,而那些穿著暴露的檳榔西施正好是政府的頭號目標。
因此一連三天,盡忠職守外加喜歡敦親睦鄰的他,總是喜歡在光臨檳榔攤之後到店里小坐一下,不管她歡不歡迎。
這個鄉民口中用過都說好,但就是太沈默寡言、嚴肅正經的分局長,在她面前可從來不是這麼一回事。
哪怕她的臉色臭到連老鼠都會怕,他也可以若無其事,滔滔不絕的說著警局里發生的一些趣事︰若正好遇到吃飯時間,他還會拎著一堆食物,邀她一同共餐。
明明就不喜歡她,可他表現出來的行徑,卻讓她愈來愈搞不懂他的想法。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每次見面,他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
他的笑容是那樣的真誠溫暖,讓她在這段被人孤立的日子中,不至于那麼難過……
!
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無預警的打斷花琴染的思緒。
裁縫車的聲音乍停,兩姊妹迅速望向門口,只見透明的落地窗破了一個大洞,一輛白色轎車緩緩的來到敞開的大門外。
半掩的車窗後頭露出半張男性的臉龐,他瞪著她們,手里似乎拿起了一罐不明物體,作勢往屋里砸。
「小喬趴下!」
幾乎是不明物體飛出車窗的瞬間,花琴染也緊急的扯下沙發上的罩布撒向最靠近門口的堂妹身上……
透過陽光的照映,不明的紅色液體迅速自罐口里噴射而出,雖然花內喬已躲到裁縫機下,但還是有幾滴紅色液體朝她噴射而去,幸虧有罩布這一層保護,才不至于被噴到。
眼看車窗迅速上升,白色轎車加速離去,花琴染迅捷的凌空躍過一米高的沙發,並大步跨過滿地的紅色液體,飛也似的往門外追了出去。
可畢竟人腳還是快不過擁有四個輪子的車子,才幾秒的時間,白色轎車已迅速的消失在街角。
低咒幾聲,她只好回頭奔回店里。
小心避開滿地紅色液體,她拿起掃把,小心翼翼的撥開堂妹身上的罩布。
「小喬,你沒事吧?」
「我沒事。」花內喬不慌不忙的自裁縫車下出來,看著滿地的紅色液體,她拿起了裁縫機上的一塊白布,沾了少許液體起來觀察。「好像只是紅色墨水。」
「我想也是。」發現地板沒有任何腐蝕的痕跡,空氣中又有紅墨水特有的酒精味,花琴染也認為滿地的紅色液體對人體沒有太大的傷害。「該死!那個王八羔子竟然還沒被抓到!」
花內喬訝異的看向堂姊。「你認出車上的人了?」
「那種連自己兒子都不放過的人渣,就算化成灰我都認得!」花琴染橫眉豎目的低咆,而花內喬一听,立刻憶起半年前的一樁委托。
她們工作一向圓滑,通常以不得罪人為分寸,但一個男人卻讓她們破了戒。
那一次,她們親眼目睹了一個父親如何虐待自己的小孩,因為看不下去,她們出手教訓了那個男人,並報警處理,只可惜警方還沒到,那男人就乘隙溜了。
「要報案嗎?」
花琴染搖頭。「先通知梁太太,如果那人渣回來是為了討回翔翔,那可就糟糕了!」蹙緊眉心,她低聲咒罵警方辦案不力,竟然讓那種人渣繼續逍遙法外。
「也對。」聞言,花內喬也蹙緊了眉心。
來到辦公桌前,正當她想拿起電話致電給梁太太時,一抹高大的人影卻忽然出現在店門口。
他如入無人之境的環視一地的碎玻璃和紅墨水,然後再看向兩人。
「發生什麼事了?」刑天杞面色波瀾不興,但內心卻閃過一抹擔憂。
碎玻璃代表著決裂,而灑了一地的紅墨水則暗喻著血濺五步,無論是哪一種警告暗示都如此的令人膽戰心驚,這小女人到底惹上了什麼麻煩?
一看到不歡迎的人又來報到,花琴染立刻拉下臉來。「還會有什麼事,不就你看到的這樣?」
他哪來這麼多美國時間到這里閑晃啊?他不累,她都嫌煩了!
「剛剛我驅車經過,透過後視鏡看到你匆忙的跑回到店里,所以調頭跟了過來。」大腳一跨,他來到她的跟前,俯頭仔細觀察她的全身上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你有沒有受傷?」
「當然沒有,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沒用的女人嗎?」意識到他靠得太近,花琴染忽然覺得胸口一緊,緊接著心跳竟怦怦怦的開始加速。
瞪著那雙看似平靜,但總是能夠輕易干擾她情緒的深邃黑眸,一種詭異的感覺不禁盈上心頭。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哪個男人能夠讓她印象深刻,除了他。
他太過高大,即使不想注意,但在人群之中,她總是能夠一眼就能發現他。
他太過懾人,即使他刻意掩飾,可那歷經無數次考驗而磨練出的體魄,卻還是讓人無法小覷他的存在。
而那次在桃源仙谷的經驗,更是讓她明白他的實力有多麼莫測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