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剪幽情 第20頁

「不!你千萬不可以!」商珞瑤連忙含淚地叫出聲來,小小動人的臉龐早已沒有半絲血色了。

「那你告訴我實話啊!慢著——」範以農警覺性地迷起眼楮,寒光點點地逼近她那寫滿恐懼怯意的蒼白容顏,「你為什麼那麼怕我上你家?難道——答案是在你家里?」

商珞瑤那瞳孔緊縮的瑟縮表情,無異是給範以農一個明確的答案。「很好,我們就上你家里去找答案。」他點點頭,並毫不留情地抓起她的臂彎。

「不!求求你,不要——不要這樣——」商珞瑤掙扎地祈求他,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熱淚不爭氣地沖出眼眶。她淚光迷瀠地抽噎著,望著範以農那不容轉移的堅毅神色,她心底最後一絲僥幸希望也跟著破滅了,在這一刻閃過腦海里的是,她要保護她的大哥!即使她不得不做個犧牲自己的替罪羔羊。

這個僅余一絲的念頭支撐了她,給了她鼓足勇氣回答問題的毅力,她深吸了口氣,語音哽咽而悲壯地告訴他︰

「我會逃避你的真正原因是——是因為,我正是那個開車撞了你,又在事後逃無蹤影的罪魁禍首。「

範以農的臉色立刻刷白了,「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冷酷得像來自地獄一般令人寒心顫悸。

泉涌的淚意梗住了商珞瑤的喉頭,「我——我說——我就是那個——撞到你的凶手——」

範以農倏地猛力抓起她的手腕,緊得商珞瑤痛楚地緊了眉端,「你騙我!」他的臉色在燈光輝映下顯得格外駭人。

「不——我沒有騙你,那天——我和幾個同學開著借來的車子,天雨路滑,我又是生手,在視線模糊的情況下,我完全沒看見你,所以——才會撞上你,當時我很害怕——所以才會逃跑——」她帶著哭意,支支吾吾地解說「當時」的情景。

範以農臉色是那麼深沉而灰白,他迷起眼死命地緊瞪著她,「你的意思是——我居然把毀了我整個世界的凶手請來我的公司上班?」不待她回答,他倏然發出了一陣淒厲而駭人的狂笑,「哈哈——」然後,他重重地松開了她,仿佛她是什麼毒蛇、瘟神一般,拄著拐杖,步履蹣跚而狼狽地消失在商珞瑤心碎的注目之外。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商珞瑤忍著搖搖欲墜、椎心刺骨的鞭笞,虛軟無力地把額頭抵在斑駁冰冷的灰牆上,任洶涌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淹沒了她。

第五章

半個月過去了,商珞瑤的心情正如窗外飄著細雨、吹著寒風的隆冬季節一般陷于寒風淒雨的冬眠囚籠里。

今天是星期六,一個充滿悉緒、令人無精打彩的周末。

她的室友兼好朋友柯雅恩回屏東老家探視父母、盡點為人兒女的孝思,她就要兼程搭夜車北上。因為母親聲明,如果她那不知感恩、不知教導為何物的女兒不回屏東,就要中斷她的生活費、或者考慮軟禁她。

這招打蛇打三寸絕妙好計果真把一向漫不經心的柯雅恩給嚇住了,她星期五早上就跑去鐵路局預購來回車票,下了課,就連忙搭夜車回家了。

臨走前,她對愁眉深鎖的商珞瑤丟下一句充滿關懷的威脅話︰

「我回來之後再好好審判你,雖然,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但我知道你有心事,而且,是跟範以農有關的。」

範以農的名字像一根細小卻銳利的針戳進了她的心髒,讓她不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雅恩,我只是不想用我的煩惱來困擾你。」

「是嗎?我卻想把我的樂觀分享給你,別以為,我這個人不拘小節、粗枝大葉,就什麼都不知道。」柯雅恩一臉慧黠地瞅著她。

「你該走了,你會趕不上火車的。」

柯雅恩低頭看了一下腕表,「好吧!我暫時饒過你,星期一你一定要給我一個完整的答案,即使你是編的。」

然後,她拎著一個漂亮輕便的帆步袋,灑月兌地離開了。

商珞瑤自我嘲諷地笑了,編的?她也許可以考慮改行做編劇,她的確是有這方面的天賦異稟,不是嗎?

那天夜晚,範以農劇烈嚇人的反應不就可以證明了嗎?

如果電視台不缺編劇人才,她甚至可以去報考演員訓練班,她多少也有一點演戲的細胞吧,要不然,精明世故的範以農會給她蒙住了。

天啊!他一定恨死她了,想想看,不過一夕之間而已,他從一個幸運的男人,自人生的顛峰上狠狠地摔下來,成為一個遭受跛腳跟婚變雙重打擊的不增男人!

扮,你可知道,你的一時疏失,讓一個本來擁有全世界男性都為之羨慕嫉妒的男人,成為一個憤世嫉俗、冷漠孤寂,把自己封閉在心靈深處慢慢啃嚙著殘缺和尊嚴拉鋸的痛苦者。

雖然,你不是故意的;雖然,你一直是那麼善良的人?!

她淚霧迷灕地望著絲浮在透明玻璃上的水珠子,突然羨慕起它們,因為它們的哀愁在陽光初綻枝頭的時候便能雨過天晴,而她芳心深處所背負的創痛和秘密卻永遠無法抹滅,永遠無法消失。

滴滴酸楚的淚珠兒模糊了她的視線,就讓他一輩子懷恨著自己吧!

如果,這份恨能稍稍減輕他屯積在心里的痛苦,她不介意被他誤會一輩子!

就在她這份悲愁無處排解時,她听見一陣平穩有力的叩門聲,她微微一愣,這時候會是誰有這個閑情雅致撿這個細雨靡靡,陰霾得教人意志消沉的日子來拜訪她?

她倉皇擦拭著臉上的淚痕,抱著半興味半狐疑的心情輕輕拉開了門把,然後,她像個血液突然被人抽光的「換血」病人一般面有菜色地釘在原地。

一陣暈眩之後,她還來不及關上門扉,範以農已經寒著臉用他的手杖擋住門板,並眼明手快地一把箝制住他的胳膊。

他的臉色是那麼陰沉難看,而抓著她臂彎的力道是那麼粗暴猛烈,體型縴盈嬌小的珞瑤在心驚膽戰之余,根本毫無招架的余地。「他要殺了我!」閃進她腦海里的是這個令人呼吸停頓的念頭!

「出來,你跟我走!」範以農連拖帶拉、威勢十足地命令著。

「你╴你要干什麼?你要帶我去哪里?」商珞瑤恐慌地拼命掙扎。

「如果你不想進警察局的話,你最好安分听話一點!」範以農把她逼近五樓樓梯的牆角,目光如炬地緊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從齒縫中迸出。

商珞瑤立刻按捺住驚懼害怕的感覺,溫馴地跟從他一步一步慢慢踩著階梯,步出公寓。

當也瞥見他眉峰深蹙拄著手杖,一抹深刻的痛楚彌漫在他幽深如海的黑眸里,細雨繽紛地灑落在他那濃密的頭發以及寬闊的肩頭上,她難掩關懷地月兌口而出,「你實在不該在這種陰雨沉沉的天氣出門的。」

一抹諷刺而復雜的神色閃進範以農的眼底,「想不到你這位‘畏罪潛逃’的凶手竟然這麼有愛心?!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要表現你的罪惡感,那麼,就請你這個駕駛生手護送我這個大腿神經隱隱作痛的受害都回家吧!」話畢,他不讓商珞瑤有任何躲避拒絕的機會,直接箝住她的肩頭,逼迫她坐進他那輛停靠在東南亞戲院後巷的賓士車駕駛座。

他給了她一個不準企圖逃跑的眼神,然後坐進駕駛座右側,望著她躊躇灰白的臉色,他目光犀利地逼視著她,「開啊!我想,你這位駕駛技術生澀的生手,在經過了撞人事件、還有歲月的琢磨之後,駕駛技術一定純熟進步不少,身為你的被害者,我實在有這個資格來檢驗你的駕駛能力。」說著,他並把車鑰匙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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