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經綸 第9頁

「不同你說了!」再說他會氣死。「你愛留下來就留下來,我要一個人先走!」

話畢,申經綸當著她的面甩門離去,柴憶貝的眼淚當場嘩啦流下。

嗚……申經綸那個混帳,每次都不把話听完,她不理他了!

原本感情漸入佳境的兩人,因為一件小事又開始動搖,甚至以吵架分手收場。

情場如戰場,愛情這玩意兒,果然是瞬息萬變,誰也不曉得下一次它會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

第6章(1)

是夜,月亮高掛天際,皎潔晶亮有如銀盤,將世間萬物都罩上一層銀色的光暈。

仰頭看月亮,柴憶貝不由得心生感慨。都說月圓人團圓,怎麼她來京城好不容易才踫上滿月,就和申經綸吵得不可開交?

唉!

將窗戶關好,轉身準備上床睡覺,房門這時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嚇得她幾乎出不了聲。

「誰在外面——」

喀嚓!

她話還沒說完,申經綸就推門進來,柴憶貝又嚇了一跳。

「跟你說過多少次,上床睡覺之前要記得鎖門,就是說不听!」他進入房間後回頭把門關上,並且順手插上門閂。

「你、你不是走了嗎?」白天說得那麼堅決,整個晚上也不見人影,害她以為他真的回去了。

「你從來不說氣話嗎?」他聳肩。「男人偶爾發發脾氣,有什麼好奇怪的?」

……哇,他真是令她大開眼界,虧她還對著月亮發愁,結果他已經自己想開,還跑進來騷擾她。

「好吧!」算她笨,跟他較真。「既然你已經發完脾氣,能不能請你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要上床睡覺。」

「太好了,我也想睡覺,那就一起睡吧!」他白天顯然受到了刺激,晚上突然發瘋,柴憶貝才不上當,明兒個她還得早起打結,沒時間跟他瞎耗。

「我們為什麼要一起睡?」她指著門,請他出去。「高允寒已經幫你準備好房間,你干嘛非跟我擠同一張床不可?」

來京城的路上,他們也沒一起睡過啊!就算露宿野外,他也是整夜守著馬車,從沒想過鑽進車內和她一起同宿,怎麼現在有舒適的床可睡,他反而棄之不用?

「我是你的貼身女僕,當然要緊緊跟著你。」永遠不分開,哼!

「那也不用連睡覺都在一起吧!」還貼身女僕呢!他剛剛明明還強調自己是男人,再說他已經換上男裝,這個時候才想到變性,未免也太狡猾,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我得保護你。」他說。

「保護我?」這里可是尚書府,官差和護院多到都快擠到門口,蒼蠅都飛不進來。

「保護你遠離高允寒的魔爪。」

……搞了半天,他還在意白天的事,果真是度量狹小的男人。

「如果你堅持非留下來不可,那就睡地上,不可以上床睡。」柴憶貝讓步,賴得再同他爭辯,耗時又費力,還得不到效果。

「我偏要上床睡。」他打定主意拗到底,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氣。

柴憶貝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第一次發現他孩子氣的一面,平時他雖小器,但還不至于無理取鬧。

是啊!他就是無理取鬧,跟一個不守約定的人講什麼道理?做就對了,管她怎麼想。

申經綸鞋子一月兌就跳上床去,柴憶貝發誓他是用飄的,他的腳根本沒著地,一直停留在空中,然後就看見他躺在床上。

「你是土匪、強盜,霸佔我的床!」她不會武功就是吃虧,連床都搶輸人家。

「呿!」申經綸根本不理她,翻過身睡他的大頭覺,管她怎麼罵。

她本來以為高家父子蠻不講理,現在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蠻橫,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飽讀詩書的貴公子,而是強搶民女的登徒子,專搶弱女子的床鋪!

柴憶貝有兩個選擇,一是認命把床讓給他,自己打地鋪。二是跟他爭到底,搶回原本屬于她的床。

想當然耳,像她這麼好強的女孩,一定選擇後者,雖然天氣並不冷,但她可不想打地鋪!

打定主意之後,她也學申經綸月兌掉鞋子上床,和他比瀟灑。

身邊不期然傳出窸窣聲,申經綸先是愣了一下,嘴角接著勾起來。

他以為她會選擇打地鋪,沒想到她比他想像中來得勇敢,為了搶回她的床主動和他同床共枕,現在他只希望她的膽量不要用在高允寒身上,不然他一定殺了她!

只是他嘴巴夠狠,實際行為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幾乎是在柴憶貝剛爬上床,他就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快速翻身互換位置。

柴憶貝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便發現自己正面對一堵堅硬的肉牆,身後則是更硬的牆壁。

「防止你滾下床。」他先聲奪人,省得還得听她抗議。「你只要一睡著,就像死了一樣,什麼事都不知道。」

他雖然只和她相處短短半個月,但底細已經被他模得差不多,尤其是她說睡就睡的本事,更是令他嘆為觀止,他敢打賭,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她更容易入睡的人。

「哦!」她剛準備掙扎,他已經先祭出法寶,她再拒絕就顯得小器。

柴憶貝的心髒怦怦跳,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靠著他的胸膛,之前在大槐樹上他們更親密,還整個人趴在他身上,那個時候她就和現在一樣緊張,他則一貫冷靜。如果不是因為事先知道他只把她當成會呼吸的書本,她會以為他是情場浪子,經常摟著女人,早習以為常。

「你還在生氣嗎?」雖然他極力表現得不在乎,但她可以從他緊繃的肌肉和抓緊她的手臂感覺他還怒氣未消。

「你說呢?」他甚至不願意轉頭看她,柴憶貝只能對著他的下巴說話。

「你還在生氣。」她嘆氣。

申經綸繃著臉不答話,柴憶貝真想也一起耍性子算了,但她不能這麼做,因為柴家的生意掌握在她手上,她不能像他一樣甩頭就走。

「我之所以願意留下來,是有原因的。」她真辛苦,不但得應付高允寒,還得安撫申經綸,她是招誰惹誰?

「什麼原因?」他的口氣依然不好,但至少肯听她說話。

「我想你也看得出來,高尚書說要面試只是幌子,真正的主考官是高允寒,他才是所有事情的關鍵。」她不知道高尚書為何如此听二兒子的話,這其中必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但高允寒手握生殺大權是事實,誰都無法否認。

「所以呢?」他不是瞎子,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高允寒搞的鬼。而從高允寒看他的眼神看來,他恐怕已識破他男扮女裝,否則不會在他和柴憶貝談話時,刻意把他排除在外。

「所以我得說服他,請他放棄同我成親,我才能安心離開京城。」她也想回家啊!但總得先把事情搞定,不能留爛攤子給雙親收拾。

「那家伙有這麼好說服嗎?」她的立意是很好,就怕事情不如她所願,反而越弄越糟。

「所以我正在想辦法啊!」她一臉委屈。「我已經夠頭痛了,你還給我添亂子,一個下午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真的回去了。」

「我看你好像也不怎麼擔心嘛!」他總算肯轉頭看她,柴憶貝只要看他的眼楮,就知道已經雨過天青。

「我可以勉強擠出幾滴眼淚。」她俏皮回道,惹來一頓好掐。

「別掐了,會痛!」她笑著躲避他的手,不讓他掐臉。申經綸找不到機會下手,只好把她抱得更緊,就當是報復。

這報復真犀利,她的心因此跳得飛快,好多想講的話瞬間忘得精光,只剩下感覺。

怦怦!

怦怦!

她听見心髒跳動的聲音,很大很大聲,她懷疑是自己的心跳聲,但她只有一顆心,可她听見的心跳聲卻是此起彼落。

換句話說,他的心也因為兩人的肌膚相親而狂跳,抑或這只是她自己的幻想,他只是正常心跳,畢竟他又不是死人,心髒當然會跳。

對,一定是這樣,她還是不要抱太大期待,免得落空。

「你的擁抱真溫暖。」她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好似被他這樣抱著並沒什麼。「所謂的青梅竹馬,一定就是這種感覺……」

「我和你不是青梅竹馬。」他很快否認,語氣非常堅決。

「那換成兒時玩伴……」

「也不是兒時玩伴。」

他青梅竹馬也不要,兒時玩伴也不喜歡,擺明找碴。

「算了!」她只是想示好,他不領情便罷,用不著為難她。

柴憶貝以為申經綸之所以拒絕她的好意,是因為情緒上的關系,事實上也是,不過不是她想的那些原因。

「不能就這麼算了。」他翻過身雙手撐在柴憶貝的兩側,柴憶貝冷不防成了他的囚犯,頓時瞪大眼楮。

「申經綸……」

「我不想和你青梅竹馬,是因為我另有想做的事。」他騰出右手輕撫她的粉頰,柴憶貝的小臉瞬間脹紅,幾乎不敢問。

「你、你不會是想……」

他用手指她的唇瓣,力道非常輕柔,但可以感覺出其中蘊含的決心。

柴憶貝一片慌亂,心想這一切會不會只是想像,不然就是她在作夢?他應該對她沒感覺,可他此刻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曖昧,手指比任何時候都要挑逗,一再戲弄她的唇瓣,甚至還溜到她的嘴里她柔軟的肌膚。

怦怦!怦怦!

她的心髒瘋狂的跳動,申經綸的臉慢慢朝她壓下來,在她的心髒跳得最劇烈的時候,覆上她的唇。

這不是作夢,他真的在吻她,雖然只是淺啄,她卻能感覺到嘴唇傳來的溫度,真個是非常溫暖。

申經綸慢慢把嘴唇移開,抬起頭沙啞的問柴憶貝。

「再一次好嗎?」

她害羞到不敢點頭,申經綸未經她的同意,便又覆上她的唇,從原本的淺啄加重為輕吮,然後抬起頭再看她。

「再一次?」

「嗯。」她的臉依然很紅,聲音小若蚊蚋。

這次申經綸吻得更深,力道更重,柴憶貝的粉唇因此而染上鮮紅,和她紅透的粉頰互相呼應。

「呼呼!」連續幾個吻,激起申經綸的,他必須咬牙才能安撫體內的騷動。

真糟糕,他好像真的被喚起來,下半身硬得要命。

他緊緊抱住她,痛苦的調整呼吸。

「申經綸……」

「不要亂動!」他警告她。「再亂動,出了事我可不負責。」

被他這麼一要脅,柴憶貝果然像具木偶僵住不動,相當听話。

活該他要玩這麼危險的游戲,惹得自己欲火上身,想撲滅需要很大意志。

他們就維持這個姿勢,直到申經綸的身體慢慢放松,他才放開她。

柴憶貝不明白他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這個時候不要惹他,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但在她看來申經綸才是真的難懂,一下子熱情如火,一下子冷若冰霜,大怪胎一個。

不過天底下有這麼賞心悅目的怪胎嗎?

偷偷瞄申經綸的側臉,柴憶貝不得不贊嘆申家人的血統真是堅強,一個家族能出兩個相像的人已經很了不起,他們竟然能夠一路傳承,歷經三代還是同樣長相。

據說已經出嫁的司徒雲心和申經綸生得十分相像,差在性別和年齡,不然就是雙生子。初聞這件事又讓她大吃一驚,可見申家血統有多難消滅,無論男女,無論堂表,只要系出同門,美貌都能一直繼承下來。

希望她以後也能這樣就好了,無論嫁給誰,都能將對方優秀的血統傳給下一代……

柴憶貝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又愛困,于是閉上眼楮安然入睡。

「呼!呼!」

她舒服地打呼,聲音傳進申經綸的耳里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個時候她竟然睡得著,他可是躺在一旁痛苦掙扎,怕自己會忍不住侵犯她。

他不該吻她的,他嘆氣。

不對,他不該這麼晚才吻她,他應該在她啟程赴約那一刻,直接把她從馬車上拖下來,管他高尚書的勢力有多大,只要不進京,她就不會見到高允寒、作什麼撈什子的約定。

她雖然沒跟他說明細節,但光從她托高家的下人幫她買繩子,他就知道她想做什麼,除了玲瓏結以外,不需要用到這麼大量的繩子。

玲瓏結是玲瓏嬸嬸的得意之作,一千零八個結就算不打錯都要花好幾個時辰,他不相信她能在無人幫忙的情況下完成玲瓏結。

可惡,她到底和高允寒作了什麼約定,需要用到玲瓏結?

不可否認,高允寒的出現刺激了申經綸,他以為他會如同傳言︰頹廢、放蕩、游戲人間。

真正見到高允寒,他才明白,所有的傳言也許是真的,但也可能是假象。高允寒顯然非常聰明,知道怎麼吸引女人的注意力,同時他的外表也極為出色,也許不如他赫赫有名的祖先杰出,但拿來勾引女人絕對綽綽有余,瞧他身邊這沒用的家伙不就上鉤了?還說要說服人家放棄她,不要落到最後,反被高允寒說動嫁進高府,就已經萬幸。

伸手將柴憶貝擁入懷里,申經綸發誓絕不會放手。他喜歡柴憶貝這點無庸置疑,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就是發生了。

現在的問題在于──

他有多喜歡?

這份喜歡是愛嗎?

如果是愛,又有多深?深到足以讓他不顧一切,願意拋棄眼前的自由,負責她的一生?

他不知道,他還在迷惘。

他猜想,這也是他一直裹足不前的主因……慘了,他也染上開義的壞毛病了︰分析、計算、然後得出結論。

申經綸的腦子一團亂,但如果他知道柴憶貝竟有跟別人成親生孩子的念頭,心情恐怕會更糾結。

第6章(2)

次日清晨,申經綸天剛亮就起床。因為必須參加山莊晨練的關系,他自小養成早起的習慣,要他像柴憶貝一樣睡懶覺,絕不可能。

他看著身邊的柴憶貝,懷疑現在就算來場地震都搖不醒她。這得歸罪于高允寒,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不必大半夜爬起來結繩子,一次要打一千零八個結,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她的手指若因此受傷,他一定要剝下高允寒的手指作為賠償!

申經綸沒有發現自己越來越暴力,距離孔夫子的教誨越來越遠,全都是因為他那顆嫉妒心作祟。

「唔。」他的怒氣波及到了柴憶貝,讓她不得安眠。

他連忙低頭親吻她的臉頰安撫她,在她耳邊細語要她再多睡些時候,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睡意還是很濃。

申經綸無奈地笑了笑,嘲笑自己多此一舉,如果不是太陽每天都會升起,她根本打算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他下床穿上鞋子,下意識地找女裝,才想起他那些騙人的行頭全放在房間,他得趁著沒人發現之前回房間變裝。

受不了!

重重嘆一口氣,申經綸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要過多久,希望今天就能結束。

他懶洋洋地走出柴憶貝的房間,才剛帶上門,不期然看見高允寒就站在走廊的柱子旁,顯然是來找柴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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