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底限 第12頁

他到底想和她談什麼?看著他的背影,她感到一股壓力和難解的驚慌。

「記得以前你指責過我在逃避,逃避向你提起任何她的事。」鬼魎的聲音鎮靜血冷漠,平板的沒有溫度。

她心跳加速了一下。「是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向你提起嗎?」

「不……」她忽然覺得喉嚨哽塞,困難的吞咽一口口水後才能繼續說。「我不知道。」

「其實你認識她,應該說,你們曾經有過短暫的交集。」鬼魎周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沉默像幽靈般朝著飛絮包圍而來,他那頎長的身軀,突然變得離她很遠。她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手。

「她的名字是留美子,山口留美子,我想你應該有印象吧。」他倏地轉身,冰冷的聲音如利箭般向她疾射而來,插在她的胸口上。

飛絮頓時感到無法呼吸,劇烈的痛在身體里爆裂。

而鬼魎,只是冷冷的望著她,目光穿透了她單薄的身軀。

第六章

飛絮覺得寒冷,就像全身都浸在冰水里那般徹骨寒冶。她雙手環抱自己,但依然無法感到溫暖︰她想要呼吸,卻只能發出急促的喘息聲。

有個記憶正刺穿她的腦海,是女子的呼救聲、歹徒的喝斥聲,還有長官的命令聲……

不、不,她不要想起那一刻,她已經逃出那個夢魘了,她不要再回去……

她倉皇後退,因踫到床柱而驀地跌坐在床上。

「看來你記起來了。」鬼魎的臉變得陰森而殘忍,合眸帶著噬人的光芒凝視著她。「記起你是如何不顧她的安全,向歹徒開槍,如何害她失去生命的嗎?」

飛絮驚恐的瞪大眼眸,她的確想起來了!想起她向著歹徒開槍,然後歹徒的手槍就射穿了留美子的心髒——

她還記得鮮血是如何涌出來的,也記得自己當時的尖叫聲……她張開嘴呼吸,但胸口的窒息卻無法緩和,反而一寸寸的揪緊,再揪緊……

「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你沒有向劫持她的歹徒開槍,她根本不會死!」鬼魎暴戾的眼里冒出凶光。

「記得你問過我,她是個怎樣的女孩,現在我就告訴你,她是個充滿活力,對未來充滿力量,開朗樂觀的女孩……她還是我最愛的人,我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他用力咬著牙,臉色鐵青。

飛絮猝然抬頭,無措的眼直直望著他,慘白的嘴唇不住的顫抖,可是她卻說不出一句話!

她害死的那個女子,是鬼魎的女友,是他最愛的人,是他唯一想共度一生的女人……

可是,可是她又是什麼?

她混亂的看著他,不斷的顫抖著。

今天,又是什麼日子?

「你在奇怪我為什麼要娶你嗎?」痛苦從他眼里掠過,他再次用無比冷酷的眸看著她。「那是因為我在她的墓前發過誓,如果有人必須對她的死負責,那麼我會讓那個人生不如死!」

飛絮絞緊的心髒驀地停止了跳動,呼吸也在瞬間靜止。

「而我遇見了你,飛絮。在我還沒有發現她死亡的真相前,就遇見了你。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運,命運牽引著我找到你,讓我替她報仇!」

她無神的大眼里突然有淚水滾落,透明而晶瑩。

「你必須付出代價——為你所做過的事。」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淚流滿面的臉,緊繃的臉上掠過的是哀悼般的仇恨。「飛絮,你知道你奪走的生命,對我有多重要嗎?」

她只是茫然的看著他,用如死灰般的表情定定的看著他。

「你說話呀。」他咬牙切齒。「說你會為她的事付出代價!」

又是一串破碎的眼淚,伴隨著碎裂的聲音,那大概就是心碎的聲音吧。突然間,茫然的她有了感覺。

「你想要我如何付出代價?」她的聲音沙啞而不真實。「鬼魎,我願意付出代價,只要你說出來,無論什麼,我都願意。」她繼續睜大著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痛苦,我要你痛苦,而且一輩子痛苦!」他殘忍的說。

飛絮麻木的點頭。「痛苦,你要讓我痛苦……」她顫抖著嘴唇,身體不住的抽搐。

他的聲音從齒縫里一字一字的進出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你逃不開你曾經犯下的過錯,也逃下開我的報復,更別想要離開我。」他加重了捏著她下顎的力量。

「我不會的。」她緩慢而機械式的搖著頭。「這是我應得的,我知道。」

心里的絞痛差點將她擊倒在地。

代價,她怎麼會忘記呢?她害死了人,剝奪了別人的生命,所以鬼魎想要報仇也是應該的。

可是,在無盡的痛苦里,還有著比痛苦更深切的感情在折磨著她,沖擊著她。

那是什麼?她悲痛的望著眼前那張充滿仇恨和憤怒的臉,記起自己愛他,是那種用盡生命力量的愛情。

他是她獲得重生的唯一希望,而現在,他卻告訴她,她必須為過去付出代價,為她所做的事負責。

「你娶我,只是為了報仇。」她忽然喃喃低語。「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她用平直的聲音說著,不是問句,而是事實。

他驀地放開她的下顎,帶著厭惡和更加激憤的情緒看著她。「我怎麼會愛上害死留美子的女人?即使再過幾個世紀,也不可能!」

淚水不斷的從眼里流出,一點一滴的流進她破碎的心里。

她沒有權利哭泣,沒有權利感到難過。為了贖罪,無論他做什麼,她都無法責備他,怨恨他。

因為,那都是她咎由自取,誰教她曾經環抱著希望,以為自己可以擺月兌過去!

可是她的愛呢?

她那顆愛他的心又為什麼會感到疼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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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魎踏進家門—如果這個充滿仇恨的地方可以稱之為家的話!他的嘴角帶著譏笑,世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

他娶了自己最恨的女人,因為這樣可以讓她痛苦。這些日子,他充分享受著報仇帶來的快感,看著她一天比一天消沉,看著她慢慢陷入過去的夢魘里。

「你知道我最大的快樂是什麼嗎?」每天醒來,他就會在她的耳邊低語。「就是折磨你。」

然後,他會審視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痛苦的反應。

因為想起她那逆來順受的表情,鬼魎冷硬的表情里忽然添了一股憤怒。

她對于他的任何言語都不做出回應,只是張著那雙心如死灰般無生氣的大眼,靜靜的看著他!莫名的煩躁再次朝他席卷而來。

「炎飛絮,你給我下來!」他在客廳里大吼著。

她立刻出現在樓梯邊,又用那冷靜中帶著死寂的表情看著他。

一瞬間,怒氣像無法控制的烈焰在他心頭燃燒,他大步沖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你沒听見我回來的聲音嗎?為什麼不說話?」

「你……回來了。」她眨了眨受驚的眼眸,輕聲道。

「我回來了!」他驀地放手,嘴唇緊抿。「看見丈夫回來,難道你不應該用微笑來迎接我嗎?還是你討厭看見我?」

「沒有,我沒有……」她呢喃著,眸子里掠過瞬間的沉痛。

「撒謊。」他冷冷看著她。「你不想我回來,因為我又會向你提起留美子,因為我會反覆提醒你,你是個殺人凶手,你用你的手奪走了別人的生命。」

飛絮突然全身搖晃了一下,眼里開始涌出驚慌的神情。

「你知道嗎?每當我看見你,我就在想,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你,而是她?為什麼你可以健康地活著,而她卻要永遠長眠于地下?」暴戾的氣息布滿他粗擴的臉。

「你有什麼資格可以得到幸福?你有什麼資格可以擁有完整的人生!」他忽然怒吼了一聲,目皆盡裂的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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