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威脅,讓戚寶寶縮了縮脖子。「可不可以……都不要?」
「我說過你再跑一次,就要你好看!」
「因為我內急,找茅房啦。」戚寶寶搓著兩掌,笑著打哈哈。
暗玄溟一掌拍上桌,嚇得她差點跳起身來。二派胡言!你存心要讓我拔掉你的舌。」找茅房找到大街上去,這丟死人的鬼話她還真敢講給他听。
「別、別激動,你傷口上的血,又會流出來的。」戚寶寶替他擔心,一方面也是為了顧自個兒小命。
墨黑的眼眸竄著火光,傅玄溟忍著怒意,專心地替自己療傷,不再和她計較。
他走到屏風後,到斗櫃里取了干淨的布和治刀傷的藥罐,又坐回戚寶寶身邊,動手月兌衣時,那丫頭又大聲嚷嚷了起來。
「喂喂喂!你做什麼?」戚寶寶掩面,他動作可真快啊,一會兒就在她面前月兌得僅剩單衣。
「我不月兌衣怎麼擦藥?」傅玄溟凶狠地問,差點沖動地抓起燭台往她的頭頂敲去。他傷成這樣,是誰害的?
「男女有別吶!大爺請準許小的回避。」非禮勿听、非禮勿視,他懂是不懂?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還沒出嫁的呢。
「要是你敢踏出這扇房門,我就打斷你的腿。」傅玄溟月兌下最後一件單衣,露出精壯的胸膛,他渾身上下布滿傷疤,在燭火的照映下,像是有數十條妖蛇纏身,糾結在他的身軀。
那些疤,看來沭目驚心,讓人十分震驚。戚寶寶不小心偷瞄到一眼,整個人便傻愣住了,她直勾勾地看著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疤痕,沒想到有人會是這樣過日子的。
暗玄溟根本沒見到她吃驚的模樣,檢視著臂上的傷勢。傷口不長,卻比想象中的深,難怪他血流個沒完。
看來,勢必要縫合才能止住血了。他皺起眉,又拿來一盒針線,盒內的針和縫衣裳的繡針下同,是宛如新月的鉤形針。
暗玄溟拭著手臂上的污血,想要清理傷口,動作卻有些困難。
「我……來幫你。」她終究還是看不下去,雖然怕見血,也只能咬牙忍耐。
暗玄溟看著她沒吭聲,那張圓臉明明就怕得要死,還想逞能。
接過白淨的布,戚寶寶很仔細的盡量不去踫著他的傷,輕手輕腳的拭淨血漬。
「你身上好多傷呀,今晚又添了一條……」說這話時,她心里十分自責。
俊顏沒什麼表情,直到听見她小聲的道歉時,傅玄溟的眼中閃過一絲火花。
「都是我害的……對不住……」垮著臉,看他傷得比想象中嚴重,戚寶寶愧疚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溫紅的燭火之中,有雙梨花帶淚的眼眸隱隱發亮著。傅玄溟沒想過會有人因為自己受傷而感到歉疚,甚至為此落淚。
這輩子,還沒有人……為他這樣做過。
「你哭什麼?」他應該是要惱火的問出口,可不知怎地口氣竟然溫和許多。「痛是痛在我身上,又不是在你身上。」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吸吸鼻水,戚寶寶抽抽噎噎地說道。
「沒人怪你。」話沒講幾句就要哭了,真是個丫頭!
「我只是……只是想找我老爹。」她一個人,到這兒人生地不熟,爹爹又近半年沒回家,他身上穿著官服,想必和老爹有關系。
「時候到了,我自會放你走。」既然畫魂筆在她手上,要拿到手就並非難事,只是時機不對,她要是再魯莽一點,勢必會壞他的局。「屆時你若要在鳳陽城里尋人,我會幫你。」
他們各取所需,就應當相互配合。踩了彼此的腳,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被官衙的人帶走,你是個捕快,應當很明白我老爹最後和誰走了?」
「鳳陽城說大不大,但也沒有多小,我在衙府里連捉賊的心力都不夠用了,哪里清楚戚墨最後到底和誰走了。」
撿起針,傅玄溟很熟練的縫著傷口,讓戚寶寶看得冷汗直流。
「很痛吧。」被砍一刀就已經夠疼了,還自個兒拿針往傷口上縫,真是疼上加疼啊!
「習慣了,男人若連這點疼都忍不了,怎能成就大事?」他可沒那麼多眼淚能掉,不像她是水捏出來的小女圭女圭。
戚寶寶見他傷口縫得整齊,還在傷口上打了個結,方才流得很猛的血勢便緩了下來,心底不禁暗暗松口氣。
「你無端遇上那群夜盜,不知道是好運還倒楣。不過,你有見到為首那人的面貌嗎?」好運是指她在刀下還能活,倒楣是說她最後競又被他逮回,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有……」但不是很清楚……戚寶寶不敢說。
「這批夜盜猖狂個把月,衙府里為了抓他們,幾乎是傾盡全力。」他們囂張的行徑,令傅玄溟相當頭疼。「就這麼剛好,偏偏被你給撞見。」
暗玄溟思索半晌,明白自己若不隨時看緊這丫頭,出了岔子他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要不,我們做樁買賣。」傅玄溟心念一轉,選擇將她攤在日光底下,光明正大的帶在身旁。「你替我繪齊這批夜盜的肖像,我順理成章的讓你進衙府里找人,如何?」
「真的?」戚寶寶眼楮都亮了起來。「好好好,就這麼辦!」
第五章
有一種人,天生就很賊。那種人,通常被稱為——小人!
而她戚寶寶身旁站的,恰恰就是這樣的人!
「你真的很卑鄙。」她失算,中了這家伙的奸計。
暗玄溟一手攬在她的肩頭,那緊握的力道,讓戚寶寶皺了皺眉。
「好說好說!就是比你聰明些。」再跑啊!看她是要飛天還是遁地都隨意,想在他面前作亂,那就要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
正氣凜然的衙府里,摻有一絲森冷感,戚寶寶說不出盤旋在心底奇異的感覺。可能是自小沒見過什麼世面,第一次跺進宮宦之地,難免心生畏懼。
「大哥,你傷勢好些沒?」丁堯見到傅玄溟,立刻關心昨夜的事兒。
「沒有大礙,倒是你,問出那批夜盜的賊窩沒?」他們逮到的這群小賊,不過是底下專出力的手下。若沒有捕到大魚,手里捏著小魚,也不算是功勞。
「還沒,他們嘴巴緊得很,要搜出賊窩恐怕沒那麼簡單。」丁堯瞥見他身後的小丫頭,喊了一聲。「哎,那不是昨晚的小娃兒?」
暗玄溟按著她的後頸,將人給拖到前頭。「她叫寶寶,是我同鄉。」
「傅寶寶啊!名字挺可愛的。」既然是大哥同鄉,那要客氣點才行。
戚寶寶咬著牙,很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我不姓傅。」什麼鬼同鄉,她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跟他是同鄉!礙于此刻發火便無法明目張膽地查爹爹的下落,她也只能忍氣吞聲。
「她是個畫師,昨晚既然撞見那群夜盜,我想,要是藉著她的本事,將其他黨羽揪出來不是難事。她繪人的工夫很好,到時咱衙里放出一些風聲,必定弄得那群夜盜心驚膽跳。」
「可是這樣我會不會倒大楣呀?」她雖然看過他們,但是同樣的,她這張圓臉也被對方記得牢牢的。
「沒錯!記得在放出的消息里,要讓他們知道當晚撞見的,是個畫功一流的畫師,並且過目不忘,要他們一個個都別想存著僥幸的心。」
戚寶寶扯著傅玄溟的袖口,耳語道︰「你真的打算讓我留著小命找我爹嗎?」她呵呵地朝丁堯笑,話卻說得咬牙切齒,只有傅玄溟知道。
「這叫激將法,你腦子就只有一丁點兒大嗎?」他大掌按在戚寶寶的頭頂上,同樣小聲的回答她。
「是!我等等就去放出消息。」丁堯這人做事手腳俐落,轉頭就要踏出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