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我很感激因為你的沖喜讓我得以醒來,但你並不是我想娶的人,所以……咱們暫時做著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你不能過問我任何事,等待適當的時機我會與你和離,屆時會給你一筆讓你後半輩子無虞的銀子,你認為如何?」
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要說嫁妝有多豐厚那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就是盡其可能地彌補,至于這藉由皇上金口賜下的婚,他會想辦法解決。
「好!」很好,她覺得好極了!被爽快,毫不拖泥帶水,果真像極了惡人的行事作風!
「當真?」
「你要是不信,不如咱們簽一份契約。」他的提議對她而言簡直就像是天下掉下來的禮,她哪有往外推的道理?「還是說,你直接給我足夠的銀兩,我可以馬上離開這里。」
雖說他是她的男主角,但她畢竟不是女主角,身為炮灰女配自然是快快退場,好讓女主角上位。再者,她也不想跟毫無感情基礎的人過完下半輩子,彼此磋磨難受。
範逸微眯起眼,瞧她的神情再真誠不過,恨不得他立刻給銀兩,她會馬上走得遠遠的。
既是如此,她一開始瞧見他露出的痴迷樣,是他眼花不成?
但現階段他無法讓兩人遂願,除了對平安侯不好交代,更遑論賜婚的皇上。
「再緩段時日吧。既然你身體無恙,明日我帶你回門。」他道。
掩住失望,她輕訝的問︰「回門?」
「你出閣都十日了,至今還沒回門,是我不好,待會我就差人到平安侯府遞個消息。」
毛知佳無聲嘆口氣,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去啊。
她不喜歡應付陌生人,但是女主角確實該上場了,不過……
「不知道二爺能不能先給我文房四寶?」太多她無法掌控的事可能發生,她還是先抓緊自己能做好的。
在羅與踏進書房時,瞧見的就是盯著書案出神的範逸。
這情況有些特別,因為二爺的警戒心向來很高,不可能在他踏進書房時還在出神,于是他放輕腳步走到書案前,想知道上頭到底擱了什麼教他出神的物品,一瞧……他攢起了眉,難以參透。
二爺盯著這一桌的筆做什麼?
「……二爺,這筆不要收?」瞧他依舊回不了神,羅與只能硬著頭皮問。
範逸這才轉頭瞧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問︰「羅與,你寫字時慣用什麼筆?」
這問題太沒頭緒,羅與思索了下便照實道︰「不拘泥,順手便可。」
「那是因為你的字丑。」
「……」為什麼無端端地羞辱起他的字來?他又不走仕途,不過是當個幕僚門客而已,也要要求他的字好嗎?
「常用筆的人會有慣常使用的愛好。」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當今的字畫大師魁乙向來是不拘泥于筆,只要字寫得好,什麼筆都能用。」羅與帶著幾分意氣跟他杠上。
範逸不置可否地輕點著頭。「對了,你今日見過她了,覺得她如何?」
「二夫人真是個好姑娘。」思及她那般夸獎他,羅與心里一陣心花怒放。
「你不是說她該死而未死,覺得古怪才要會一會她?」
羅與這才想起就是為了一解謎團才闖進後院,余光瞥見範逸笑得嘲諷很讓人感到恥辱的臉,他一下覺得羞恥。
「是啊,照理二夫人命該殯于二爺清醒之時,偏偏她就是好好的,這點真教人想不透,但我那樣瞧她也沒瞧出端倪,不過想想,這事不要緊,橫豎只是我覺得古怪罷了。」
二爺的命格奇持,遇劫能重生,前提得要先找到命格能與二爺相輔相成的姑娘,以沖喜之名迎娶,二爺便得以續命。
這法子之前已經用過兩遍,也因而外頭傳言二爺有克妻命。
事實上,要說是克妻也是成立的,畢竟是取彼命代此命之意,不同的是佟熙妍竟只是病了一場就好轉,這點教他參不透。
「還是她並不是佟熙妍?」
「二爺是懷疑她是代嫁?但那是不可能的,當初聖上賜婚,要的只是個小小庶女,平安侯不可能為了個不重視的庶女找人代嫁。」
他是不好意思直說像平安侯那種四處攀關系的牆頭草,為了自己的仕途什麼都能出賣,不過是犧牲一個庶女罷了,有什麼好心疼的,他哪來的膽子敢換人欺君?
範逸沒再說什麼,只是看著一桌面的筆再次出神。
巧合吧,姑娘家在閨閣里總是會練字,不過是挑筆的習慣相似罷了。
從書房離開時,毛知佳的手上捧著一大卷的紙,而采薇則提了個大籃子,里頭裝了一塊硯和幾錠墨、幾本裝訂好的小冊子,至于幾只長木匣里裝的是毛知佳親手挑的筆。
一回到院子,她立刻將紙攤在桌面,動手磨墨。
采薇看得一頭霧水,但沒有讓主子自個兒磨墨的道理,她自動自發地替了手,忍不住問︰「夫人這是要做什麼?」
夫人總算跟二爺踫頭也私下相處了,她為此寬心不少,可誰知道夫人離開書房時竟是拿了這幾樣東西。
「寫字。」
「寫字?」她的聲音忍不住拔尖了些。
毛知佳拿茶杯充當紙鎮的手一頓,疑惑地問︰「不成嗎?」
「沒有不成,奴婢只是不知道原來夫人還會寫字。」
「怎麼說?」她不甚在意地問,從木匣里取出一枝紫毫,先沾了水在紙上輕壓了幾下,確定這紫毫的彈性頗佳。
她挑筆向來不看重多余的贅飾,因為她要的是真材實料,紫毫的毛較剛硬,最適合拿來寫行書或草書,也是她最慣常使用的筆。
采薇偷覷著她,有些欲言又止。她要真說了,那可是不敬主子。「只是以往沒見過夫人寫字罷了。」她更想說的是,夫人出閣前樣樣都短缺,哪可能再給她紙筆練手?講白一點,她懷疑夫人識的字說不準還沒有她多。
「嗯……你以前不在我身邊當差,自然沒機會看到。」她隨口應著,眉心微皺了下又趕緊松開。
不能皺不能皺,眉心要是跑出紋路,好運就跑光光了。她現在最缺的就是運氣和東風,沒時間糾結明日回門的事,她得要先練個幾幅字,再想個法子送到府外兜售才成。
只是,有時光應付采薇都教她覺得頭痛了,更何況府里還有其他姊妹……她要是裝病不回門,不知道會不會被識破?
瞧采薇墨已經磨得差不多了,她便拾筆蘸墨,思索了下,默寫出她最喜歡的一句詩。
她的草書如行雲流水,亦剛亦柔,一行字不過是眨眼功夫就完成,她起身看了下,尚覺得滿意。自己應該找時間到外頭瞧瞧,如今流行的是哪一種字體。
「采薇,你瞧這樣寫得可好?」她知道采薇識字,所以就詢問她的意見當參考。
「……嗄?」
「嗯?」
「這……這是字嗎?」分明就是鬼畫符吧。
毛知佳微揚起眉,思索著是采薇字識得不多,還是沒看過草書。「你等一下。」說著,她拿了兼毫寫了同樣的幾個字,只是換了行書的寫法。
「如何?」
「這……字跡潦草了些,但是看得懂。」采薇自認為委婉了,夫人以往沒啥機會練字,潦草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只要多練練也是能寫得好的。
毛知佳掀唇苦笑了下,暗叫不妙。
采薇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鼓勵,說是潦草,分明是不懂行書之美,這下真是大大的不妙,她得要找個機會上街瞧些字畫才行。
只是她最擅長的是草書和行書,如果要寫楷書,恐怕得要再多練練了。
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她就該在大綱里設定這朝代正流行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