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雲亮注視著她,輕輕笑了起來,「想不到女凰國赫赫威名的護國將軍,原來是個膽小表。」
君翎猛然回身,怒道︰「你說誰是瞻小表?」
「只有膽小表才不敢正視我的眼楮;只有膽小表才會故意漠視我的話;只有膽小表才會忙不迭地想溜開。」他的笑容里多了一抹嘲諷。
君翎最恨被人說成膽小表,但現在卻張口結舌,想開口駁斥,又無言以對。
她的確是想逃開,因為她不懂得他,昨天的他既可惡又可恨,可今天卻又換了個人似的,溫柔的笑容、誘惑人的話語,對她的態度就如對待熟稔親昵的朋友似的。
這是真正的晉雲亮嗎?還是只是他用來誘惑女人的一種手段?
她的唇掀了掀,欲言又止。
晉雲亮笑說︰「怎麼?被我說中,無言以對了吧?」
君翎向來不是掩得住心事的人,她咬了咬粉唇,決定對他坦白。她用略顯迷茫又困惑的目光注視著晉雲亮,猶豫著說︰
「我不是膽小表,我只是……只是不懂你……我分不清你說的話,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面對著君翎困擾的目光,晉雲亮唇邊的笑容斂去,臉上的神色變得復雜萬分。雙眸內的光芒深邃如海,似乎藏了千言萬語。
在對上他眼楮的那一剎那,君翎就被他目光所擒,如卷入了漩渦一般,完全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刺眼的陽光、來回奔跑的獵手、沙沙作響的樹葉聲……一切的一切,都被她忽略了。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從他那眼神中瞧到他的內心,也就在這一剎那,君翎突然明白了,她原來非常想了解這個男人,非常非常的想!
她能夠看到這個男人的內心嗎?如果她現在伸出手去,是不是就能踫觸到他的心?君翎窒住了呼吸,注視著他變幻莫測的迷離目光,心頭忐忑著,既有期待,又伯失望。
可是她終究還是失望了。過了半晌後,晉雲亮眼里那種復雜的眼神斂去,唇邊又泛起那抹輕浮的笑,淡淡說︰
「混沌的人總比清醒的人活得快樂,又何必執著什麼真假?人生得意須盡歡……」說完,他用力策騎,駿馬立刻像箭一般地奔了出去。
君翎看著晉雲亮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惆悵。
她不了解這個男人,他太復雜、太慣于掩飾自己,她也許永遠也不能了解他的心里到底在想著什麼。剛才的那一瞬間,她差點以為自己能夠看到他的內心,可最終還是失望了!
而更讓她心驚的是,她不了解他,卻似乎一步一步地被他迷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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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開始,山谷里的黃羊、狐狸、香麝、山貓、野豬等等小獸在灌木叢中驚恐亂竄,東奔西竄,始終逃不開幾百名騎獵手的勁弩長矛。
秋陽耀目,一黑一白兩騎駿馬在莽原上並駕齊驅。君翎英姿颯爽的馬姿與漂亮俐落的騎射博得了晉雲亮的贊賞目光。
他笑著贊嘆︰「果然不愧為女凰國護國將軍,公主的身手足以讓我這些飽經獵場的手下都汗顏了!」
在燦爛的陽光下策馬奔馳,使得君翎的心情好了不少,連帶多日來郁結的煩悶都暫時拋到了腦後去。
得到了晉雲亮的贊賞,她得意地笑了,「那當然,難道你以為我是浪得虛名的嗎?」
晉雲亮注視著她因馳騁而微紅的雙頰,以及帶著明亮笑意的目光,含著笑意的眼眸中涌起了異樣的神采。他同樣笑得輕松自在,戲謔地說︰「真是一點也不謙虛啊!就不知道你我比起來,誰更勝一籌?」
君翎剛才已經注意到了,晉雲亮騎射矯健純熟,身手絕不在她之下。這時被他說得好勝心盛起,當即挑眉響應︰「那可要比比看了。」
晉雲亮撫掌大笑,「好!你看到山坡上那頭母鹿了嗎?不如比比看,究竟鹿死誰手,怎麼樣?」
棒了一片低地,前方向陽的山坡站著一頭漂亮的梅花鹿,白色的梅花斑點在陽光下發出絢麗的光澤,明亮的眼眸純澈動人。
君翎靈機一動,挑釁地說︰「有賭就要有賭注。如果是我先擒獲了它,太子殿下就要履行同盟協議的承諾,不知道太子殿下敢不敢應賭?」
晉雲亮大笑︰「看來你似乎勢在必得的。如果我不應賭,豈不是掃了公主的興頭?」
馬鞭高揚,雙騎駿馬像離弦快箭似的飛了出去。
土丘上的母鹿似乎正忘情享受著陽光的沐浴,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急速逼近的危機。在彎弓搭箭的瞬間,君翎眼尖地發現,在土丘下的灌木叢中,一頭初生的小鹿躲藏在其間,小腦袋上長著幼女敕的茸角,清澈靈動的雙眸正依戀地注視著高處的母鹿。
君翎怔了一怔,停下了手中即將射出的利箭。然而就在她怔忡的剎那,晉雲亮的白羽箭已經凌空激射而出。
「不要--」君翎驚呼出聲,毫不思索地放箭。箭矢從側面擊中了白羽箭的箭身,兩枝箭一同掉落在母鹿的腳下。
母鹿受驚,移動四蹄,急奔進了小鹿藏身的灌木林中。
君翎輕吁了一口氣,安心地笑了。可當她回頭對上晉雲亮訝異的眼神時,又不禁尷尬起來。
「它們大概是一對母子。媽媽讓兒子藏起來,自己先出來察看附近有沒有危險。如果我們傷害了它,小鹿就失去了母親了!我們不該傷害它的。」
她訥訥地說,有些尷尬,不曉得晉雲亮會不會嘲笑她是婦人之仁。
然而晉雲亮卻沒有露出他一貫嘲諷的神情,只是注視著她,傾听著她的話,雙眸內漸漸升起一股幾近溫柔的笑意。
因他眼中這抹暖意,君翎的心情也被鼓勵了。
「父皇和母後被人謀害之時,我年紀尚幼,嘗盡了失去至親的苦滋味,將心比心,我也不想那麼可愛的小鹿兒走上跟我同樣的厄運。」目送那對逐漸消失在灌木林間的梅花鹿,君翎語聲輕柔,卻帶著淡淡的苦澀。
隨即,她轉過身來,直視著晉雲亮的目光,認真而誠懇地說︰「父皇母後故去後,我大姊承擔起管理女凰國的重責大任,同時也照顧我們幾個姊妹長大。在我心目中,她是我最敬愛最至親的親人,我絕不能讓她受到傷害,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盡我所能地將她營救出來。太子殿下,你明白我的心意嗎?」
晉雲亮深深地注視著她半晌,才以馬鞭指著地上的箭矢,淡淡笑說︰
「我明白。可你剛剛差點就能贏我,得到我的承諾了,你卻放棄了這個機會。」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輕易射中高速飛行的箭矢,晉雲亮不得不承認,君翎的箭法相當精湛,比他高明多了。
「我……我忘了……」君翎懊惱地說。在剛才那一瞬間,她心中只想著保護那對梅花鹿,卻把賭約完全忘記了!
看著她扼腕懊惱的神情,晉雲亮突然生出了一股想吻她的沖動,就如當年在女凰國鳳儀宮書房突然想吻她一樣。若不是如今兩人都騎在馬上,他也許早就放縱自己了。
「你笑得古里古怪的干什麼?有什麼話,想說盡避開口。」君翎白了他一眼,不曉得他在笑什麼,又警告他︰「嘲笑的話就不必說了。」
這個單純的女人自然不曉得他腦袋里的心思,晉雲亮眼內的笑意更深了。
冬日明朗,飛鳥在青藍色的天空劃過,穿林風吹過遼闊的山谷,吹得樹上的黃葉沙沙作響,徐徐飄落,也吹得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