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自然是瞧上眼,才會讓你去看看,你不喜歡嗎?」
「又沒相處過,哪里曉得喜歡不喜歡?不過這時代流行盲婚啞嫁,我豈能要求太多,何況婚姻是否成功幸福,端看各人造化,賜婚之前,母後不也沒和父皇相處過嗎?」
所以成就婚姻的不是愛情而是適應,適應力越好、妥協心越強的人,越能經營出一段世人眼里的圓滿婚姻,至于幸不幸福、快不快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齊槐容沉吟半晌後,說道︰「你這樣的說法很……」很實際,卻也帶著淡淡的無奈,對于婚姻,女子都是這般看法嗎?到底婚姻帶給女人一生多少委屈?
彎彎一哂,回道︰「大皇兄,我听過一句話,很有意思。」
「說來听听。」
「女人成親後流的汗和淚,是女人挑夫婿時腦子里進的水,我擔心自己腦子里進了太多水,日後苦頭吃不盡,所以這種事還是交給耳聰目明、腦袋清晰的父皇和母後吧。」
她發過誓的,再也不為感情傷腦筋,雖不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佴這些年看得多、听得夠,心底多少明白,這是個以女人悲劇架構起來的時代,太多的禮度規條限制女人的自由,剝奪女人的快樂。
她身為被父皇、母後捧在掌心呵護的公主,她已經比這時代的女子享有更多的快樂與自由,所以,她不該再貪求。
愛情?不必!婚姻?幸福也好,不幸也罷,只要能夠讓她繼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她就心滿意足了。
「你明知道父皇母後希望你能挑個喜歡的、順眼的,才會讓柏容帶你去看人。」
「人心會變,今日順眼,難保明日就不順眼了,今日歡喜,難保明日不厭棄,何況成親是兩個人的事,我見他順眼,說不定他見我不順眼,又或許他順眼的是我的家庭父兄,不是我這號人物。」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接著又道︰「我相信父皇的火眼金楮。」
齊槐容細細打量著她的表情,沒有歡欣,更沒有其它女人在听見凌之蔚這個名字時會出現的嬌羞紅霞,以此推論,她對凌之蔚完全無心,可她的無心是否因為……還沒把程曦驊放下?
他嘆道︰「你都及笄了,婚事還沒著落,父皇母後都擔心著呢,倘若凌之蔚這種好男人又被旁的女人捷足先登,我們的彎彎怎麼辦?」
「放心,該我的跑不掉,不該我的,就是用枷鎖困住,還是會想方設法逃離。男女之間首重緣分,倘若無緣,就算躺到一張床上,中間也會隔著一片海,兩顆心各在彼端,踫不到一塊兒,順其自然吧。」說到這里,她的口氣已經有些不耐煩,她揮揮手,急急結束這個話題。「不談這個了,倘若疫情擴大,我要做的事可不少,先去忙嘍!」這回,她抽開手,頭也不回地往太醫院跑去。
望著她的背影,齊槐容暗忖,她對凌之蔚很不感興趣吧,假使他今天提起的人是程曦驊,她也會是這樣的態度嗎?不過這個問題,目前他還無法得知答案。
彎彎在半途遇見史湘晴。
她是尚書府的千金,很可愛的一個小女生,臉圓圓的、酒窩深深的、眼楮大大的、皮膚白白的,笑的時候會露出小虎牙,她的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但運氣有些差。
小時候,湘晴家里便給她訂下女圭女圭親,誰知男方十六歲時病了一場,沒了,湘晴與他是青梅竹馬,感情好得不得了,他死去,她整整哭了大半個月,曾經還存著出家為尼的念頭。
她是史尚書的掌上明珠,家里雖有諸多姊妹,卻是唯一的嫡女,史尚書疼極愛極,女兒不願意再說親事,他也不勉強,甚至放話,只要女兒樂意,便是養她一輩子又如何?
至于她會和史湘晴成為閨中密友,原因有二,第一,她第一次誤听了她的名字,以為她是史湘雲,《紅樓夢》一書中,她不愛黛玉寶釵,獨獨欣賞可愛的史湘雲,所以第一次見面,就對她印象深刻;第二,她是第一個對自己表示崇拜與支持的人,她曾說過,如果當時秦哥哥能遇見公主,或許就能夠活下來,他若是活下來,就會有許多人的命運因而改寫。
彎彎不確定湘晴說的那個如果真的發生了,她的秦哥哥能不能活下來,但她知道湘晴對中醫很有天分,在她只用了短短十幾天,就背熟了藥湯歌和身上的穴道名稱之後。
只不過史尚書再縱容,家里也還有長輩,就算女兒是跟著被傳成是仙女的公主一道兒,他們也不可能容許女兒出去濟世行醫,所以湘晴只能偷偷地學習醫術。
弩彎借給她很多醫書,她經常進宮找彎彎,她成了彎彎最好的女性友人,家里長輩對這事兒自然是樂觀其成,那是公主吶、是人人稱贊的仙女,何況誰不想和皇家沾上關系?
湘晴每回進宮找彎彎,她就順便帶湘晴進太醫院,模模藥草,辨辨醫理,听听太醫們的辨癥。
湘晴總會很開心的跟她說︰「這是我最最高興的時候。」
看見史湘晴,彎彎朝她招手,待人走近了,她迫不及待的問︰「你怎麼進宮了?」
史湘晴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邊,低聲問︰「你知不知道,南方傳出瘟疫?」
「你也听說了?」
「我的堂哥說的,他說有許多百姓病得厲害,短短幾天便瘦得不成人形,女圭女圭和老人家往往熬不過,幾天之內就死了,堂哥不敢多作停留,連夜直奔京城。」
「詳細情況怎麼樣,我可以見見史家堂哥嗎?」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我已經約了他明日在聞香樓,你可以出宮嗎?」
「可以,什麼時候?」
「午時一刻。」
「沒問題。」
第七章旁觀者清(2)
史湘晴磨磨蹭蹭地,老半天才艱難的問道︰「彎彎,皇上會讓你進疫區嗎?」
一句話,問進彎彎的心坎里,果然是死黨,兩人想到一處去了,她似笑非笑的反問︰「你會這麼問……莫非你也想去?」
「對,我打算央求堂哥,等他辦完事後回老家,我跟他一起回鄉下住上幾個月,然後……」
「然後半路月兌隊,與我會合?」彎彎接下她未竟的話。
「會合?!你意思是……皇上會讓你去?」
「還不知道呢,不過大皇兄似乎是同意的,我只要再說服母後,有他們幫忙說服父皇,應該可以……吧?」
彎彎的話,頓時燃起史湘晴的雄心壯志,她終于可以當個醫女,為人治病了!「說定嘍,到時你一定要帶上我!」
彎彎笑眯了雙眸,原來這朝代不只她一個女人對行醫感興趣。「嗯嗯,如果能成行的話。」
「打勾勾!」
史湘晴伸出可愛的小指頭,彎彎笑了,也伸出小指和她打印。
短短一個月,疫情加速擴散。
由于疫病起于南方,南方富裕,往來客商多,傳播途徑也多,所以很快地,從一個村到一個州縣,再到兩個州縣,越來越多人染上病,萬一狀況持續發展下去……目前病患人數最多的成陽縣離京城不過短短兩天路程,誰都不敢說什麼時候京城會淪陷。
皇上面臨登基以來最大的困難,奏折從地方不斷往上呈,南方來的商人把疫情狀況傳到京城,于是京城百姓人心惶惶,日夜不安。
雖然皇上未松口,彎彎仍然做足準備。
她成天關在太醫院里研究疫情,並且召集自願跟隨前往疫區的宮女百名,進行緊急訓練。
餅去,二十四節氣跟在公主身邊,不但可以學習醫術,還可以放出宮,為公主辦事,一技在手,身價非凡,听說春分、夏至等人,光是幫公主制藥,就賺得缽滿盆溢,替家人蓋屋買田、娶新婦,家人皆以她們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