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女休夫 第5頁

她曾以為,她能濃烈地、狂熱地愛某人一生一世,愛他到永遠。

可原來這世間沒有永遠,總有一天到盡頭……

艾織心一陣顫栗,拉開抽屜,暗格里,藏著一本素描簿,她珍惜地撫模微微泛黃的封面。

這是她的「遺書」,寫給最親愛的人,只是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看到。

她苦澀地抿唇,緩緩翻開——

一個倚坐樹下的青年男子,對她溫柔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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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好了沒?」前方傳來陣陣催促,如氣笛鳴響的帆船,等不及要乘風破浪。

哼,她才不許他走呢!

艾織心歪著頭,唇角彎起笑,握著炭筆的手仍忙碌地在素描本上揮灑。「還沒,還差一點,你不要動嘛!」

「我已經坐在這里半小時了。」季石磊似真似假地抱怨。

「才半個小時而已!你怎麼那麼沒耐心啊?」

「我承認自己沒慧根,學不來那些和尚靜心打坐,OK?」

艾織心噗哧一笑。「好了、好了。」她在圖紙上添加最後的陰影。「完成了!」

「真的好了?」季石磊眼神一亮,神采奕奕地走過來。「我瞧瞧。」

「等等,你先不要看啦!」她害羞地將本子藏到身後。「等我回去修飾一下,再給你看。」

「為什麼要修飾?你嫌自己畫得不好嗎?」

「我當然畫得很好啦!」她瞪他。「我的每個繪畫老師可是都夸我很有才華呢。」

「既然這樣,你還擔心什麼?怕我笑你嗎?」

對,她就是怕他笑。雖然她相信自己的確有繪畫天賦,雖然她自覺這張素描畫得不錯,但不夠,她還未完全捉到他的神韻,還不能把內斂在他眸子里,那股說不出的智慧與情感表現出來。

她還不懂他,掌握不住,雖然她從小便依賴著他,雖然他總是溫柔地包容她,但她還不懂他。

她看著他,望進他眼潭深處,恍惚地陷溺——

「石頭,我今年就滿十七歲了。」

「你是提醒我,該準備送你生日禮物了嗎?」

「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

「是……」艾織心無法解釋,心海澎湃著,鼓動著某種她也不明白的韻律。她驀地起身,別過頭,不敢看眼前這個令她心動的男人。「石頭,大學生活很好玩吧?」

「嗯,還不錯。」

「自從你搬進宿舍住以後,就很少回來了,你很忙嗎?」

「有一點。」他承認。「你知道我除了上課跟社團活動以外,還得去打工。」

「對啊,你還要打工。」她揚起手,拂了拂被風吹亂的秀發。「爸爸告訴我,你很聰明,工作又很認真,他一直夸你呢,說你以後一定很有出息,他要好好栽培你。」

「是嗎?」季石磊只是淡淡一笑。

這什麼意思?為何他的聲調听起來一點都不興奮?

艾織心轉頭望他,他墨深的眼潭里,果然沉潛著她看不懂的什麼。「你不喜歡在‘雲錦紡織’工作嗎?你是不是覺得這種夕陽產業未來不會有什麼好發展?」

他訝異地揚眉,眼眸閃過興味。「不簡單,你也知道什麼叫夕陽產業?」

「喂,你把我當笨蛋嗎?」她不滿地噘唇。

他頓時朗笑,伸手揉揉她的頭。「我只是覺得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腦子里不該想這些。」

「那我應該想什麼?」

「想些風花雪月的事啊,想隔壁班的男生喜不喜歡你。」他深刻地瞅著她,也不知是認真的,還是玩笑。「我以為你們這年紀的少女最喜歡作這些夢,不是嗎?」

什麼嘛!他把她當成那種滿腦子都飄浮著粉紅色泡泡的傻女生嗎?

她氣惱地拍一下他的臂膀。「就說了不準你把我當笨蛋!」

「我怎麼敢?」他笑著抓住她的小手。「大小姐——」

「不要叫我大小姐!」她尖銳地駁回他未及出口的言語。

他一怔。

「我是說……」血流在體內悄悄地沸騰,蒸紅她粉女敕的臉蛋。「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織心。

她想听他這樣喚她,用很濃很濃的感情,像呼喚著某個很特別的人,牽緊她心弦,就算因此扯斷也無所謂。

沒關系,她願意為他心痛。

艾織心垂斂眸,雙手緊緊拽著素描本,亭亭玉立于風中,發絲揚舞,衣袂翩然,美得像一幅畫。

季石磊痴痴地望著。這一刻他還不知曉,這幅畫會那麼深刻地烙上他心版,教他許久許久都不能忘懷。

正當兩人彼此怔忡相凝的時候,春雨毫無預兆地落下了,雷電在天際劈閃,一道一道,朝這邊直擊而來。

艾織心驚駭得尖叫,季石磊一凜,連忙握住她的手,領她躲進附近一座涼亭。

「別怕,只是春雷,一下就過了。l他拂去她頰畔濕透的發綹,掌住她縴巧的臉蛋,安慰她。

他知道,她從小最怕雷鳴了,六歲那年,她半夜遭落雷驚醒,找不到爸爸媽媽,哭著打電話向他求救。

他接到電話,立刻穿過暴風雨,從小屋趕到主宅,抱緊蜷縮在角落顫抖的她。

那時候的她好嬌小,可愛得惹人憐惜。

季石磊胸口一擰,不覺展臂攬緊懷中輕顫的嬌軀,她長大了,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但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她很惹人憐呢?甚至更可愛了,總是拿著根羽毛,搔癢他的心。

他低頭望她,她全身濕透了,如一朵出水芙蓉,玲瓏地偎在他懷里,挑戰他的底線。

「織心。」他啞聲輕喚。

她一震,忘了驚懼,揚起水蒙蒙的眸。

「織心,織心,織心……」

她呼吸乍停,春雷依然一聲聲在天空劈響,她卻听不見,听見的,只有他情動的呼喚。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她暖熱的胸房,因此融化。

「織心……」

是誰先吻上誰,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只記得,那個織著春雨的黃昏,他們交換了數不清的親吻,啄遍對方每一寸柔軟,吻到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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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猶如一場春天的驟雨,來得如此倉促,教人措手不及,一下便濕透了心,于是不管甜蜜或酸苦,都密密麻麻地滲進內心最深處。

心變得柔軟了,感受變得豐富,天空藍得好透明,陽光溫暖得不可思議,空氣嗅起來,竟好似棉花糖的味道。

好容易笑,一點點小事便幸福得要飛起來;好容易流淚,听不得情人一句稍稍不中听的話;好容易陷入愁雲慘霧,只因為對方少看了自己一眼。

容易快樂,也容易受傷,世界不是絕對亮麗的彩色,便是絕對的陰暗。

生活的重心,全繞著他轉,隨他歡喜隨他憂,就算見不到他,也總是思念著他,然後在嘗著相思苦的同時,自虐地感到愉悅。

這就是戀愛?簡直像傻瓜一樣。

但將近半年的時間,兩人就像傻瓜一樣,談著浪漫的、青春的戀愛,他們在月夜,在星星的見證下私訂終身,他買了一只銀戒,套上她縴細的手指,也套住她的心。

是的,她的心教他鎖住了,乖乖地棲在他掌心,也不怕萬一他沒捧好,摔碎了怎麼辦。

對啊,摔碎了怎麼辦?

偶爾,艾織心會如此擔憂,但不過片刻,她又會笑著嘲弄自己太多慮,季石磊從小便最疼她,怎麼可能舍得她心碎?

她沒想到,那天真的來了,就在他畢業典禮當天——

那天,她偷偷蹺了課,捧著一束鮮花,來到他大學校園,想給他驚喜。

他戴著學士帽,穿著學士服,卓爾昂然的模樣看來好神氣,許多女同學搶著跟他合拍畢業照,她在一旁竊笑,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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