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笑了笑。「我記得萬歲說過,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接近我,沒想到萬金之軀的皇後陛下也來看我了,是我死到臨頭,所以你們要一一瞻仰一遍再讓我去死嗎?」
徐皇後也露出一個微笑,「他說妳很特別,原來是真的。」
謝縈柔聳聳肩,「萬歲的褒獎真讓我愧不敢當。」
「不是萬歲褒獎妳。」徐皇後望著她的眼楮,「是妳的一位故人,為了妳來向我求助。」
「故人?」
徐皇後又笑了。「看來那個人把妳放在心上,但是妳卻不記得他了。他讓我代他轉達一句話,如果妳手上還戴著那枚戒指的話,記得他曾許諾過,任何時候,妳都可以憑戒指找他幫忙。」
謝縈柔陡然明白了,低頭看了眼戴在手上的玻璃戒指,苦笑道︰「原來是他。可是我現在得罪了皇上,他難道還能救我嗎?」
將戒指月兌下來,她順著牢房的欄縫遞出去,「我一直沒有機會將這麼珍貴的東西當面交還給他,這下好了,就麻煩皇後您幫我轉交吧,並請轉達我的意思,就說我多謝他了,不過我不想走,因為我最在乎的人生死未卜,我不能獨自逃生。」
徐皇後愣住了,接過那枚戒指,「妳的意思是說,妳不讓他救妳,要和蕭離同生共死?」
她點點頭。
徐皇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半天,那目光中閃爍的復雜情緒是謝縈柔讀不懂,也懶得讀的。
好一會兒後,她又將視線投注在囡囡身上,微笑問︰「這個小女孩兒是誰?」
「她是我的遠房堂妹。」謝縈柔馬上搶先回答。
「哦?叫什麼?」
「叫亞亞。」
徐皇後貼到牢房邊,仔細看了一會兒,笑著說︰「小妹妹,妳在這里會害怕嗎?」
「我不怕。」囡囡怯生生地看著她。
「想吃什麼東西可以和我說,我叫他們準備給妳。可憐妳小小年紀就被關在牢房里。妳是哪里人啊?」
「我——」
「她是北方人。」謝縈柔又攔斷了囡囡的話。「她爹娘都死了,所以千里迢迢來投奔我,如果皇後仁慈,請想辦法把這個孩子救走吧,她年紀還小,不該這樣白白送了性命。」
徐皇後嘆了口氣,「我雖然貴為皇後,也不能干涉國政。亞亞,一會兒我叫她們送碗炸醬面來吧,妳想吃什麼鹵料的?」
囡囡眨著大眼楮,見眼前這個衣著華貴的阿姨如此笑容可掬,就放松了恐懼之心,舌忝了舌忝嘴角,「我,我想吃米飯,行不行?」
「行,當然行。或者我叫他們準備一籠湯包?好不好?」徐皇後還在笑。
囡囡拚命點頭。
直起身子,徐皇後慢悠悠地說道︰「可憐的孩子,父母雙亡,又身陷囹圄,有家歸不得,真實身分還要隱瞞,鐵將軍在天之靈也會難過的吧?」
謝縈柔大驚,馬上將囡囡一把摟在懷中,驚戒地瞪著徐皇後。
徐皇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妳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會知道她的真實身分?這很容易。听妳的口音是南方人吧?而我在北方住了幾十年,早已熟悉北方人的口音,這孩子若是北方人,一張口就瞞不過我,更何況北方人多愛吃面食,她卻喜歡米飯和湯包,這明顯是南方人的口味。謝縈柔,妳很聰明,只是還太年輕。妳很有愛心,只可惜愛錯了地方。妳救了這孩子,卻是害了她,如今妳該怎樣保下她這條小小的性命呢?」
謝縈柔急忙跪倒,「求娘娘成全!我、奴婢早听說皇後有仁愛之名,您必然不願見萬歲再多造殺孽了,您也說她年紀還小,身世可憐,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這孩子去死嗎?」
徐皇後一嘆,「我當然也不願見這樣的慘劇發生,但是我也說過了,我不過是女流之輩,不好干預朝政.而我剛才所說的那位貴人,妳卻不願相求,妳要我怎麼辦呢?」
她看了看手中握著的那枚戒指,又說︰「這戒指我幫妳遞交出去,不算送還,就算是妳求救的信函好了。我知道妳現在一心求死,但是倘若可以多條活路,妳也不要辜負別人的盛情美意啊。」
謝縈柔怔怔地想了片刻,「那……我見不到他,怎麼辦?」
徐皇後嫵媚地一笑。「這個好辦,我最喜歡成全有情人,可以幫你們見一面,只是見面之後該怎麼辦,妳就要自己斟酌了。」
輕咬唇瓣,她低俯身道︰「謝娘娘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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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離迷迷糊糊地陷入昏睡,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听到身邊有女人抽抽搭搭的哭聲,他的神智恍惚,含糊地開口,「不是要妳不要哭嗎?」
緩緩張開眼,眼前有個女孩子模糊的身影,他努力對她笑。「我挺好的。」
「你這樣子哪叫好啊?」那女孩子哭著說話。
聲音一起,蕭離立刻清醒了。她不是謝縈柔!
「金城燕?」他終于看清了那個女孩子。「妳怎麼進來這里的?!」
「你管我怎麼進來的!」她的手指緊緊繞著自己的裙帶,低著頭,好像不敢與他對視似的,「蕭離,你月復部的傷口疼得厲害嗎?」
「還好。」多虧張化每天來幫他上藥,這幾天他傷口總算是好起來了。「妳走吧。」他輕輕說︰「就算妳哥再厲害,讓別人知道妳私自來看我,如果傳到萬歲耳里……」
「你擔心我做什麼?」金城燕臉頰泛起紅色,「原來你心里還是有我的。」
但蕭離緊接著說的話卻立時打散了她的喜悅。「倘若妳能自由進入地牢,幫我打听一下謝縈柔現在關在什麼地方,情況如何?」
聞言,她怒而起身,「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麼心里還惦記著她?」
蕭離繼續說︰「如果能叫妳哥來見我,就叫他來一趟。萬歲雖然不听我的,但是妳哥的話他總是要顧忌三分,或許妳哥能救她。」
「我不傳話,我才不要讓我哥去救她!」金城燕一邊哭一邊罵,「你們的心里都只有她!我哥為了她都和我翻臉了!」
「為什麼?」他敏銳地察覺到她話中有話。
生怕他知道自己告密的事情,她連忙掩飾,「還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她,說了她幾句重話,我哥就生氣了。」
蕭離看著她,沉沉的懇求,「金城燕,如果妳想讓我死後也感激妳,就幫我這個忙。」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我不要你死後的感激,我要你活著和我在一起!」哭著喊出這幾句話後,她就跑出了牢獄的大門。
一直躲在外面的帳化此時才磨蹭進來,嘻嘻笑道︰「大人,看不出您還挺有桃花運的,生死關頭,還有這樣的紅顏知己肯冒死來見您,您怎麼就不給人家兩句好听的?」
蕭離瞪他一眼,「張化,你想賺銀子想瘋了是不是?怎麼敢把她放進來?」
張化連連擺手,「可不是小的膽子大,金城姑娘是拿了皇後的手諭來看您的,誰敢攔啊?」
「皇後手諭?」這一點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雖然是朱棣的舊部,但是和皇後並沒有過深的交情,沒想到皇後會在他的案子中插上一腳。
「對了,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張化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听說那天萬歲臨走前曾經給魏建南下令,不許任何人濫用私刑審問您,所以這兩天魏建南也不露面了,可見萬歲心中還是留著您的位置,說不定您翻案有望呢。」
蕭離搖搖頭。朱棣的脾氣他最清楚,向來是翻臉比翻書還容易,即使一時間顧慮情意沒有殺他,也難保過兩天心情突變,立刻將他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