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守護神(下) 第22頁

明明和他人無冤無怨,但是怎麼知道旁人的心里是怎麼想的,明明是那樣光風霽月的人,卻有人覺得他擋了道,要他的命。

那樣的大京任它再是怎樣的錦繡膏粱地,也打動不了她。

與無塵同在一個屋檐下這些年,他們幾乎和親人無異了,他卻驟然的說要離開,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她很難接受,無論感情還是理智上都一樣。

無塵明白她的不舍,自從始去了之後,小飛是始剪成的紙式神,自然也跟著變回本體,他倒是把小飛的紙人好好的收了起來,改天若有緣法,小飛還能再生回來,若是無緣,將來也能塵歸塵土歸土,對沒有差別心的無塵來說,都是好的。

他一走,宅子里就剩下幾個弱女子。

當然啦,他也不是太擔心,因為還有耐不住寂寞,也無心娶妻,一個勁的只要女兒回陽間這段時日,就會三不五時,次數多到無塵都恥笑他不如將自己系在女兒腰帶上,黏性十足的黃泉會來家里看顧坐鎮。

有這樣的爹在,比千軍萬馬都管用。

對黃泉行徑看不過去的不是只有無塵一個,閻王也對兒子的行徑從看不慣、不齒,到非常看不慣、非常不齒,最後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的地步,他已經在考慮要交棒,從位置上退下來,明明該含飴弄孫的人是他才對!

經過快兩年的經營,現在的陰曹巳經不是以前那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撇去她爹和祖父這強力的後盾不說,如今的她也有了自己的事業,她有了可以保護自己的盾牌,無須無塵牽掛,所以他能放心的離開。

陰曹知道自己對無塵來說,就只是個只能陪他走一段路的人,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轉身要走,開啟自己新的路程,她再不舍,還是得放大鵬展翅去飛。

沒有歸期,自然無從告訴陰曹他何年何月何時能歸家,不過無塵知道,往後在世上某處會有盞燈為他點亮著,他穩穩的踏上自己的路了。

這幾年,三花神婆又老了點,如今能過上的日子是她以前不敢想的,在錦衣玉食的生活下,她開始操心起陰曹的親事。

隨著陰家的發達,外人也都曉得陰家那個不是小子,而是閨女。

這一、兩年來不是沒有人來說親,最遠的還有來自大京的人家,大多是一些商賈和地主家,而小部分的讀書人家最是好笑,仗著讀了點破書,既要曹兒陪嫁她名下所有的茶園和茶廠,還說若非看在這些陪嫁的分上,陰曹想嫁進他們這種書香世家是千難萬難。

她才看不起這些個識了點字卻高不成低不就、吃頓飯還要再三算計,也不衡量自己有幾斤重的酸儒呢。

三花神婆直接讓黃氏拿竹掃帚把人打了出去,不是嫌她不識字沒讀書?那她就用粗俗又粗暴的方法把人請出去,不爽就別來,她不稀罕!

看來看去,三花神婆的白發又多了一層。

陰曹對于自己將來要去捧誰家的飯碗吃,卻一點也不上心。

這時代,女子除了婚姻沒有別的選擇,嫁誰對她來說並不重要,但是,是的,有但是,她就是說不上來,覺得她的人生里好像缺了一塊拼圖,那塊拼圖很重要,重要到讓她目中無人。

沒錯,目中無人,不管是誰在看過無塵和她師父睥睨天地的容貌之後,她對一般人的外表再也無法心動。

就好像吃慣了山珍海味,對清粥小菜又哪里提得起興趣。

以貌取人嗎?

夫妻要相看一輩子,這麼長的一生,又哪能不挑個看起來順眼的?

而所謂的順眼,就是心吧。

心有所屬。

她想找個心有所屬的人。

其實,她的心里隱隱約約還有一個人,那人脾氣壞又暴躁,還有堪比無塵的俊美容貌……但是她想破頭,就是想不出來他是誰?

閑暇時——是,她再忙得不可開交,也會有閑下來的時候,她會打開自己的箱籠,看著一件湖藍色衫子和一束藍色小花發怔。

無塵說那花叫永生花,只生在無人的宮闕,那為什麼會來到她的手里?

那花,也不知道自摘下到現在過了多久了,還是這麼栩栩如生,花瓣芬芳,所以才叫永生花是嗎?

永生,是好,抑或是不好?

她不知道,也想不出來,衫子和花又回到暗不見天日的箱籠里。

十八歲這年的春天剛過一半,從大京來了一人,那派頭亮瞎了村人的眼。

為什麼知道是從大京來的,因為領頭的車夫下車問了路,間陰家宅子在哪里,村人自然要問上一句,客人是打哪來的?于是這就知道人家是從老遠的京城而來。

村人又驚了,難道陰家在京里也有人?

應該是吧,瞧著陰家那丫頭一年有泰半的時間總看不到人,說是去了大京,如今大京來了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馬車停在陰家大宅的石獅子門前,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個四十幾歲的婦人,那派頭之大,很讓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經過通報,便讓人請進了門。

外人無從得知她是來做什麼的,因為一炷香過去,馬車又離開了。

煙花村的人很是扼腕,自從陰家蓋了這麼大一間宅子,圍牆砌得比人還高,她們這些以講閑話為樂的三姑六婆連看熱鬧的機會都沒了,人生乏味啊!

三花神婆讓人快快去把在忙著茶行的事的陰曹找回來,原來那個婦人是大京來的媒婆,來給陰曹作媒的。

陰曹匆匆的回來,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一听說是來提親的,一臉的「女乃女乃您饒了我吧」的無奈表情。

她都十八歲了,不嫁人,她也能穩當的攛好自家的飯碗,嫁人,去攛別人家的飯碗,若只是為了一張飯票,她才不管來提親的人是誰,真的沒必要。

三花神婆何嘗願意把一個孫女兒留到十八還沒嫁出去,但是住在這鄉下地方,孫女婿太難找,好不容易有人選了,丫頭看不中意,也是白搭,一來二去的,年年下來,就熬成了現在的一把年紀。

不過只有她愁,曹兒她爹、她祖父一提起這事,只是說上幾句,然後就撇開了。

要神婆說,這對父子壓根沒把曹兒找對象這件事當回事,擺明不情願她嫁出去。

不急的人還有那個當事者。

三花神婆不說自己一年年老了,還能看顧她多久,再說一個姑娘身邊哪能沒有男人照顧,丫頭再能干還是個女人,也會有累的時候,累了,沒個男人可以靠,那不只是說不過去,而是悲慘。

不過這回,三花神婆很有把握,還好整以暇的喝了口參茶。「你要是听到提親的對象是誰,肯定會點頭。」

哦,自己的女乃女乃都這麼說了,陰曹還真想听听對象是哪戶人家?京里最多的不就是人,還大老遠的跑來窮鄉僻填找對象,莫非身上有什麼殘缺,或者是干了什麼壞事,所以要找個不知情的對象。

她想想,不無可能。

她難得睜大了眼,想听神婆怎麼說。

三花神婆一臉「上鉤了吧」的神情,「他啊就是你以前的東家,那京里出了名的大匠,你還有印象不?就是給那個文大人蓋園子的那個……」

陰曹其實只听進最前面那句話,她心想是師父啊,怎麼會是他呢?

徒弟怎麼可以嫁師父?這是會遭非議的事。

當然啦,當事人不在乎也就沒旁人什麼事。

她用食指在幾案上畫圈圈,只是、只是……她並不想嫁給落九塵。

不只因為那層師徒關系,是她對師父談不上有男女感情。

她不能說自己對師父沒有好感,她承認起初是有的,很多的感激之情,但是後來當她認清她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人,她很快就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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