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公主 第10頁

「你一大早起來盯著我做什麼?」她拍了拍嘴,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

「昨天晚上去哪兒了?」他故作不解地問︰「怎麼身上濕漉漉的?我記得我把妳從浴桶拎出來之後,給妳買了一身干淨的新衣服,該不會堂堂公主半夜尿床,尿得全身都濕了吧?」

「你放……什麼厥詞?」她一急之下差點罵出市井粗口,裹著被子蹦起來,「都是你帶我來這種破地方,昨晚下大雨,吵得我根本睡不著。」

「所以干脆出去淋雨了?」他上下掃視著她被破被子緊裹的身體,戲謔地問︰「還是外面的大雨居然下到屋里來了?」

「我……我半夜內急,出去方便一下才被淋濕,怎麼了?」她一咬牙,不惜自損臉面也要找借口,而目光穿過他的身側,看到他身後那張破席上空空如也,沒有了昨天那個生病的女人。

「妳找那個女病人?」歐陽雨軒盯著她的眼楮,「她一早就斷氣了,我已經讓徐婆婆把她的尸體拉出去,找個地方埋了。」

「哦。」趙蝶衣好像不經意地垂下眼瞼,「咳嗽了一晚上,那麼吵,總算是死翹翹。」她根本沒有多停留在這個話題上的意思,「我們今天可以繼續走了吧?衣服髒掉了,幫我再去買一身來。」她丟了一塊銀子給歐陽雨軒,依舊是平日里傲慢無禮的樣子。

他抓住空中飛來的銀錠,眼眸閃爍︰「就知道妳會有狀況,所以妳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我已經請徐婆婆幫忙烤干了,就放在妳的枕邊,至于這錠銀子,就當是公主殿下的打賞,在下就卻之不恭地收下了。」

「你居然敢貪圖本公主的銀兩?」她氣得抓起一把稻草丟過去,只是稻草輕飄飄毫無殺傷力,飄到半空中就落地了,根本沒有踫到他的衣襟。

「在下在外面等公主更衣,我已重新雇了船,我們走水路會快一點。」

歐陽雨軒掛著笑容走出來,轉過幾處廊檐,來到正在生火做飯的徐婆婆身邊,他的笑容忽然收斂起來,低聲問道︰「怎樣?」

徐婆婆蹙著眉,「我實在想不通,那女人病得那麼重,自己一個人肯定走不掉,怎麼會突然就沒了蹤影呢?」

「昨夜是我大意了。」歐陽雨軒目光幽冷,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趙蝶衣的身上,望了她的背影一夜,天亮前終于也止不住困意蒙睡去,但是一覺睡醒卻發現,那個病重得彷佛已經斷了氣的女人居然不見了。

「會不會是那丫頭干的?」徐婆婆所指的是趙蝶衣。

「不,絕不會。」他昨夜眼看著她為了那個病女人,不惜淋雨跑到街上去買粥,這樣的真情流露,絕不是能刻意假裝出來的,更何況以趙蝶衣的本事,要在他的眼皮底下把一個大活人弄出去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個病女人婆婆以前認識嗎?」

「不認識,昨天你去追那丫頭之後,這女人踉踉蹌蹌倒在我門口,和我說她有多苦命,我听著可憐才讓她進院子里來的。」

歐陽雨軒沉聲道︰「看來是這個女人可疑了。」

「那女人都病得要死了,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哼,如果是個武功高強的人,用真氣逆轉經脈,讓婆婆誤以為她病入膏肓,也不是不可能的。」

徐婆婆一驚,「這人是什麼來頭?為何要騙我?」

「她的目標本不是婆婆,而是我,或是……我帶來的這個丫頭。」

「怎麼,你已經猜出那人的來歷了?」

他悠悠說︰「難道婆婆忘記了,這附近方圓五百里都是誰的地盤了嗎?」

「追雲宮?」徐婆婆先是一怔,繼而又眨眨眼,「听說追雲宮的逐月宮主對你頗有情意,可是你一直四處躲避,現在到了人家的地盤上,必然沒去拜望吧?莫非是逐月宮主生氣了,才派人來試探你?或是因為你帶了個漂亮姑娘在身邊,逐月宮主吃醋了?」

「這年頭的確是怪,會有這麼多的『公主』讓人推不開,也躲不掉。」歐陽雨軒苦笑一下。

「可你若是不把麻煩往身上攬,我就不信你會有推不開、躲不掉的人。」徐婆婆笑著說︰「我每次問你,你總是笑而不答,屋里那個野丫頭到底是什麼來歷?看你挺護著她的,真不像你平日行事的風格哦。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既然我都沒有回應過,又何必再問呢?」歐陽雨軒還是淡淡地笑著,「多謝妳收留我們這一晚,改日我路過京城的時候再來登門道謝。」

「別給我惹什麼不該有的麻煩,我老婆婆就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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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徐婆婆是什麼人?」坐在雇來的大船上,趙蝶衣才想起這個問題,「我看她髒兮兮的好像個乞丐,卻和你很熟的樣子。」

「妳可別小看了她。」歐陽雨軒說︰「她看起來又髒又老,身份卻是大有來頭,妳沒看出來她住的那套房子有什麼特別嗎?」

「那套房子?」她皺眉回憶,「只是大一些,髒髒破破的,和她人一樣,有什麼特別?」

「那房子有上百年的歷史了,曾經是前朝一個王爺的祖宅之一,後來那王爺出了事,全部房產都被沒收,只因為住在這房里的人是王爺的一位女兒,也是當時皇帝鐘情的女人,所以皇帝格外開恩,將這套房子及其屋內人保留;後來這位王爺的女兒看破紅塵,甘願做個乞丐,遣散了金銀和家人,這套房子看起來才這麼破落。」

「哦……難道這徐婆婆就是那個王爺的女兒?我怎麼從來沒听說過?」她覺得這個故事實在讓人匪夷所思,又不禁嘲笑道︰「原來是我祖父的老情人,難怪。」

「別胡說。」歐陽雨軒板起面孔斥責,「徐婆婆可從來不以自己的身世壓人,不像妳,動不動就擺出公主的臭架子,其實這世上一個人匆匆不過百年,榮華富貴都是過眼雲煙,有什麼值得炫耀留戀的?」

「錯!」趙蝶衣搖著手說︰「就因為人生苦短,榮華富貴才要緊緊抓住,難道要碌碌無為過一輩子清苦日子才叫有意義?」

歐陽雨軒深深地看著她。「這種想法是誰灌輸給妳的?妳娘嗎?」

「我娘?」她秀眉一挑,「我娘要是早點想明白這個道理,當初也就不會被父皇丟棄在房州了。當年雖然混亂,但是一些有手段的妃子們,還是緊緊抓住案皇一起逃命,只有我娘那種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才會傻慢地留在房州等待,還差點死于亂軍之手。」

歐陽雨軒問︰「在房州的日子過得很辛苦吧?」

她的眼神一黯,又嬌笑起來,「那麼久遠的事情,我怎麼可能還記得?」

「既然不記得,為什麼這次要去房州?」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假面具,「是想衣錦榮歸震懾一下那個偏僻的小村子,報當年被辱之仇?」

趙蝶衣狠狠盯住他的臉。「真不知道你這自以為聰明的脾氣,怎麼會成為外面相傳的翩翩君子?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趙公主現在倒讓我覺得是聞名不如見面。」

他古里古怪的笑容,讓她的心急然失了規律亂跳了幾拍。這家伙的笑容果然有殺傷力,即使笑得這麼怪,居然還能讓人看失了神。

「你這麼幫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趙蝶衣決定開始拷問,漫漫水路,就不信問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但是歐陽雨軒早就算準她會有此一問,更以詭笑回報,「我幫妳自然是有條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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