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的童話 第7頁

總歸一句,虧她們還有耐心同她說話,也真是難為她們了。

現在想起那段日子,她竟然有些想念鈴木老師久達的斥罵聲。

這樣好像有那麼一點不道德……

是嗎?

偷偷吐了吐舌,學著楚琳俏皮的小動作,丁水柔的臉頰依然膠著在抱枕上,不想起來。

枕上猶有余溫,在在提醒她夢境的真切。

還是,不想起來……

奇怪的是,她不是早就淡忘了嗎?

為什麼在夢中竟是原地清晰?清晰得就像昨天才發生似的。

丁水柔抱著抱枕,嗅著上面自制芳香精油的味道,神智迷惘地想著。

于是,她放任自己再一次趺入迷離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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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在長廊遇見了他。

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他是上回的那個男孩。

他,仍是背著光,面孔依舊模糊。

背景是雨,淅瀝淅瀝地打在屋檐上,讓校園有種迷蒙的淒美。

而傍晚的長廊一片清冷,拖曳出兩道長長的陰影。一道是她的;另一道則是他的。

頤長、挺拔,他身姿卓立,屹立在長廊一角。整個身形有三分之二以上隱沒在陰暗中,唯一清晰可見的是他斜背在身後的劍袋。袋里是竹劍?他是劍道社的?

瞧他背著劍袋的模樣,應是社團剛結束吧!她眯起眸子,懶懶地打量著他。

好困…

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奇怪?她不是在夢中嗎?怎麼還這麼愛…愛困?

忍不住地,她又打了個呵欠。

懶得再深思,思緒一轉,看了看四周。

她怎麼還在這兒,沒有回家呢?

是啊!

同學都走光了,瞧這光景,早已過了放學時刻。

她為什麼還在這兒?若沒記錯,以前她放學後雖然會留下來照顧教師辦公室前那一排排觀賞植物,或是到園藝社去澆花…

不過,今天下雨了呢!

雨天,植物是不需要澆水的,那她為什麼還在這兒不回家呢?

難道,她又睡過了頭?混過了一天?

呃,也不是不可能……唉,她的腦袋里又是混沌一片。

算了、算了,她放棄了,不想了。

太累了……對!太累了。

好想睡……呵……

雨,還是淅瀝淅瀝的下,始終沒有停過,長廊上就只有他們兩人,相對無言。時間靜靜地流動著,長廊下,泥土地上,教雨水沖出了一個個的小水窪。雨滴在其中躍動著,激起一固固的經漪。

他們就這麼對看,大有站到地老天荒的態勢。

是相看兩不厭嗎?

可是,她連他的模樣都看不清楚呢!

算了,就這麼著,無妨的。

反正無言盡避無言,她亦不覺得尷尬,因為她向來不多話的。

對她而言,把說話的時間折抵來睡覺還比較合算。人人皆知她極重眠,四季不分。說話多累,還得花力氣,不是嗎?她向來極懶,再說,賠本生意她是不做的。

呵!差點忘了,現在她是在夢中,中學時代的夢中,還沒踏上職場呢!算盤不必打得那麼精。邊打著呵欠,她移動步伐,緩步越過了池,自顧自地把手伸出長廊外攤開,任冰涼的雨水滴落手心。

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問她,她也不明白。

其實,她不喜歡雨的,她喜歡的是暖陽。

暖陽與雨天應是相對的,然而雖然她不喜歡下雨,卻也不排斥。

畢竟,植物們要陽光,也需要雨水,而且下雨也省了她澆水的辛勞。

說到底,她完全是以植物為出發點來考量,這與一般人慣有的思維不同,她就是這麼奇待,總教人驚訝。

只是,在她心中,卻寧願自己日日澆水,也不願烏雲遮蔽了她的艷陽。

是的,她的艷陽。

她很狂妄地私自這麼認為。

因為她是真的喜歡暖陽,喜歡極了。

她喜歡被暖陽照拂,喜歡身心同枝葉般舒展開來的感覺,那會讓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如同植物,與植物呼吸著相同的空氣。

所以何妨,就這麼狂一次吧!

就讓她狂妄地把艷陽納為已有!

其實,她並沒有忘記,植物在艷陽下是會干枯而死的,她還沒有粗心到這種地步。

只是,她寧願自己勤勞些,為心愛的植物架起遮陽棚,或是一盆盆移進室內。至于校園里的樹木,她並非不關心,只是它們本來就不怕日曬兩淋,用不著她擔想著、想著……

倦意又襲了上來,眼皮漸漸沉重,一點一點地往下合,惡意催促她人眠。

伸出長廊外的手,她就這麼忘了收回,逐漸冰冷。

忽地,被攔腰一扯,一只溫熱的大掌不請自來地覆上她冰冷的手,身後則傳來劍袋掉落的沉重聲響。

嗄?

她難得驚訝,然而,這次卻是結結實實地嚇著了。

他只是個陌生人哪!他們根本就談不上認識。

他……真是逾矩了。

她從來沒跟男性如此靠近過,但向來溫吞的她卻——時反應不及,只能兀自發愣。

而她的手也就這麼任人握住,忘了抽回。

霎時,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猛然竄人鼻間,令她措手不及。一股熱氣在她頸項間徘徊,教她閃躲無處。

不、不要……

不是害怕,只是想逃,下意識地,她知道這男孩不會傷害她,她就是這麼深信著。大概是因為他的舉動很溫柔吧!

可是她還是想逃,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想逃的吧!

畢竟,她被一個陌生人唐突了……

不!其實,她知道這不是答案,她想逃是出自于一種特殊的直覺,總覺得自己似乎被盯上了……

對!就是這個詞匯子—盯上!

她一直通尋不著的詞匯。

先前還不覺得,現下,她心里的感受卻是深刻極了。

看不見身後,丁水柔卻敏感地察覺他的目光銳利,帶著灼人的熱度。

熱到幾乎要燒穿了她的背!

突地,她渾身一顫。

似乎誤以為她的顫抖來自于寒冷,身後的大掌更加緊握,掌心的熱度仿佛呼應著他灼熱的目光,源源不絕地向她傳采,漸漸溫熱了她的手。

好暖…她才這麼想著,握住她手的大掌卻忽然略略抽開,讓兩人的手心間灌人了些許冷空氣。

「還不是時候。」他低沉的嗓音帶著磁性,帶著些許霸氣,巧妙地勾動她的心弦。

這是對她說的呢?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完了!她更想逃了。

因為她覺得自己像是接到了最後通牒。

她就像是一只笨拙地一腳踩人陷阱的小動物,正豎起毛,保持高度的警戒。

難道她現在只能任人宰割?

嗚,好想逃……她好想逃……

不行,她沒力了,又想睡了。

也好,就讓她睡死吧!這樣就不用再煩再想了。

也許,這也是一種解月兌。

此時此刻,她決定宣誓加入鴕鳥一族。不過,誰能告訴她入會手續在哪里辦啊?

「喝!」不由自主地,她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氣。

好冷!

男孩的大掌正式撤離,她一時不能適應,手無意識地抓握了下,卻只捉到一團比自己被溫熱過的手更冷的空氣。

不知何時!男孩背起劍袋!從與她相反的方向步人雨中。

轉過身時,她只見男孩的黑發在兩珠的浸濡下狂傲不馴地

隨風亂舞。

好像……一團火,一團燃燒中的火熱太陽。

他明明是黑發,她怎會有這種錯覺?

對了,傘!

環視四周,她現在才發現自己身邊沒有傘。

她想逃離他,卻又矛盾地替他尋傘,真是可笑極了。

「等……」揚起手,欲伸出長廊之際,她卻又突然放下。

差點忘了,她不能隨意淋雨,即便只有手亦然。

淋雨總是會讓她感冒,屢試不爽。

罷才她怎會傻到將手放人雨中呢?真是傻透了!

「隻果的香味。」男孩忽然頓住腳步,修長的身形在雨中顯得有些處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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