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大男人 第3頁

當!電梯門打開,他走出電梯,看一眼腕表,凌晨兩點五十七分,很晚了,可他依舊精神奕奕。

只是當他看見蜷在門前的女人時,上揚的嘴角火速拉下,不耐煩的五官又散發出臭味。

她睡得很熟,小小的外套蓋住頭部,整個人趴在行李箱上面,他看不見她的臉,只看得見她瘦小的手臂和布滿瘀青的雙腿。

他記得,她是會議室里的藍衣女孩。

是杜絹把他的地址給她的?哼,杜絹還真的很欣賞她。

不耐煩地,他踢踢她的腳,她扭扭身體,外套滑下到地板上,他看見她嘴角邊,有一道口水。

這讓他的臉少臭幾分。他喜歡看女人流口水?沒有,他不是變態,只是她的睡顏讓他想起搖籃里面的小嬰兒。

再踢兩下,女孩子醒了,她揉揉眼楮、伸懶腰,然後……視線對上他的。

她看著他,神情先是茫然,接著驚訝、狂喜,然後展開手臂就要撲上來。

可惜,沒有成功。

她的腿麻了,不良姿勢導致她下半身麻木,熱情頓時減輕百分之八十。

「你在這里做什麼?」蔣譽擺臭臉,整個人化身成愛河上游區段,臭度讓人退避三舍。

她不說話,只傻傻看他。

這里是動物園嗎?她當自己買票看無尾熊啊!她的眼光讓臭臉再臭百分之三十。蔣譽不理她,伸手開門,然後把她當成擋在門口的流浪狗,跨過她的身體,進屋。

「不要!」她迅速把一只「麻腿」插進門縫里,蔣譽沒注意,門關上, !女孩發出一聲悶哼,布滿瘀青的腳又多上一塊灰紫。

「你在做什麼?」他的口氣半點也不憐香惜玉。

就算他的精神很好,但凌晨三點了,明天還有會議等他去主持,鐵打的身體也需要休息。

她直勾勾望著他,小小的嘴唇嘟起來,紅絲慢慢布滿雙眼。

一哭二鬧三上吊啊?這年頭,不流行了!他把她的腳往外踢,冷冷丟話,「你再不走,我就報警。」

淚水滾下她紅紅的臉頰,哽咽。「臭臉譽忘記跳跳了。」

跳跳!像是有閃電、雷聲在他腦子里轟隆隆打過,滂沱大雨倏地淋了他一身。

跳跳?她是跳跳?

他猛地推開門、蹲子,兩張臉中間隔不到二十公分,他細看那個因睡姿不良而站不起來的藍衣女孩。

她的眼楮很大,嘴巴很小,臉頰瘦瘦的,沒有可愛的五花肉在兩旁抖動。她的皮膚白得不正常,她的頭發太黑,黑得需要染些咖啡色,增添時尚感。

「你不是商天雨,你沒有月亮下巴。」他搖頭。

她不是商天雨,可除了她和晴天,誰會叫他臭臉譽?

「我做過牙齒矯正。」她驕傲地用食指比了比完美下巴。

「商天雨沒有雙眼皮。」他遲疑說。

「我沒割雙眼皮,是後來瘦下去,雙眼皮就自動跑出來。」

「商天雨很黑。」

「我以前在公園跳、在操場跳,後來在舞蹈教室跳、在冷氣房里面跳,陽光欺負不到我頭上。」

「你只有身高像商天雨。」

他終于找出她是跳跳的證據——那雙眼楮。

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楮,快樂,嘴巴不說,眼楮先泄漏,難過,嘴巴不開口,眼神先表達,就像現在,她眼底有驕傲、有自得、有疑惑,還有淡淡的哀愁。

為什麼哀愁?因為老朋友認不出自己,還是被門板夾那一下,力道太重?

她皺皺眉頭,攤手、無奈的說︰「我從十二歲之後,再沒有長高過。」

永遠的一五八……在舞台上很好,她不會為難到男舞伴,但在現實生活中,要看哈比人不必去找魔戒。

「為什麼?」

她不想說為什麼,那個原因很苦,苦到提一次、痛一次。

「阿譽相信我是跳跳了嗎?」她催著問。

蔣譽不回答,有一點點故意,想用沉默等待那雙愛說話的眼楮,看看還會出現什麼表情。

她嘆氣,張開嘴巴。ShowTime。

「浙瀝浙瀝嘩啦嘩啦雨下來了,我的媽媽拿著雨傘來接我……」

她開口,就沒有人可以否認她的身份了,世界上要找到像她五音不全到這等程度的女生,恐怕不容易。

蔣譽笑開,臭臉立刻跑到外太空,他捧起她的臉,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頭上烙下親吻。商天雨,是他少數不討厭的女生之一。

「你變漂亮了。」他把她的劉海撥到後面,光潔的額頭露出來。

「我有漂亮基因啊。」她指指自己,說得很驕傲。

他大笑,抱她進屋,把她輕放在沙發上,然後把行李箱拿進門,這才想起杜絹說過,為了見他一面,她整天沒吃飯、猛喝開水,心登時抽了兩下。

匆忙進廚房,他打開冰箱。沒有菜、沒有存糧,連基礎配備的面包都沒有,只有啤酒啤酒……各種牌子的啤酒,不適合小女生,偏偏他討厭甜得膩人的飲料。

啊!有了!找出母親送過來的女乃粉,他首度開封,煮開水,為她調制一杯適合小女生的飲料。

走進客廳,坐到她身邊,他把牛女乃端給她。

商天雨看他一眼,眼楮浮現吞苦瓜的痛苦,他微點頭,不說話,但擺明她非喝不可。

見狀,她苦著臉深吸口氣,咕嚕咕嚕把牛女乃吞下。

「好了,可以說了吧?」他攤攤手,把杯子接過來,放在桌上。

「說什麼?」

「為什麼提著行李,跑到台灣找我?」

他不問沒事,一開口,猝不及防地,她的眼淚像斷線珍珠,一顆顆掉在衣襟上。

第二章

蔣譽低頭,看著胸前熟睡的小矮人,笑了。

昨天,他什麼都沒問出來,因為她只是一個勁兒猛哭,好像要把滿肚子的委屈哭光,才肯善罷甘休。

他捺住性于,輕拍她的背,好不容易哭聲淺了,他想說總可以問問來龍去脈了吧,誰知道低下頭,才發現她已經在自己懷中沉沉入睡。

這樣也能睡?佩服。

也是啦,一路從美國飛到台灣,再加上十幾個小時的等待,累壞也理所當然,于是他把她抱進客房,為她整理床被。

原本把她抱進客房後他就要退出房間,可是她的手卻緊緊抓住他的衣角不放。

蔣譽想過把她的手扳開,將自己的衣服救出來,但是他的衣服一離開她的手心,她的眉頭就往中間靠攏。

考慮兩秒鐘,他最後決定把衣角塞回她手中,和衣躺下。

結果,她的睡相超爛,整個晚上都把他當成尤加利樹干,緊緊攀、緊緊攀。

他是成熟男人,即便是討厭女人的男人,但基本的生理反應還是有的,這一晚,沒有想像中那麼好熬。

商天雨、商天晴是姊妹花,兩個人整整相差六歲,在他和晴天談戀愛的青春期,她是個只會在公園秋千上蕩來蕩去的死小孩。

跳跳,這個綽號是他取的。

他愛上天楮,沒有道理和原因。

天楮的舞蹈很棒,她說要到舊全山大學念舞蹈系,所以原本計劃在國內考大學的他,開始準備托福成績,因為,他決定兩人的未來一定要在一起。

和天楮交往的唯一壞處,是常常要當臨時保母。

約會的時候帶個小孩子很殺風景,幸好這只笨小孩識趣,到餐廳的時候會躲到另一桌看漫畫,兩人到公園約會,她也會乖乖跑到游樂區東跳西跳,消耗過剩精力。

「天雨在鬧脾氣。」天楮靠進他懷里,抓著他的指頭把玩。

「鬧什麼脾氣?」那家伙不是只會笑得一臉呆,哪會發脾氣?

「她說你叫我晴天,應該叫她雨天才公平。」

這種事也有公平不公平?「你看她那個樣子,哪里像雨天?叫她艷陽天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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