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大男人 第20頁

「哦,那……不準亂跑。」放開手,蔣譽沒來由的感到心慌。

「我能亂跑到哪里去?」

「不可以和陌生男人說話。」

「要有人肯搭訕,我才有機會和陌生男人說話吧?」

「總之,乖一點。」

「好,婚禮上見。」

她又揮手,又是走三步,回頭一望,直到門關上,他在她眼簾里失蹤。

她低頭走著,想像他身上抱著、背著、牽著、掛著三、四個小女圭女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再見,阿譽……不,是永別了,走過這一遭,無憾。

愛上阿譽是最棒的經驗,不管是姊姊還是她,不管是愛戀或暗戀,不管是不長的一年還是短短三個月,可以跟在阿譽身邊,人生有何憾?

賭贏了,她或許贏不了腦中的腫瘤,但她贏得自己的心,她愛過、戀過,人生不是白白走過。

避弦樂團奏起結婚進行曲,她猛然回頭,看見他白色的身影緩緩走向紅毯那端。

事成局,青鳥該遨翔天際。

永別了,深愛的阿譽……

幣起甜蜜笑臉,她迎向陽光。

笑啊,越痛越要笑,她不低頭、不投降,她牢牢記住,命運是個落井下石的家伙,不可哭出聲音、不可以對它示弱,不然它會更囂張。

第九章

車子里,蔣的聲音叨叨絮絮,煩得不得了。

蔣譽手支在後腦勺,往後仰躺,老擺臭的面容徹底放空。

他很累,在搞壞掉一場婚禮之後。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在等你回來。」紅燈,蔣腳踩煞車,轉過頭,用桃花眼瞪三哥。

他沉默,視線落在行道樹上。

「你打算怎麼處理?讓杜絹直接變成二嫂?」

二哥和杜絹僵在那里,誰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最麻煩的是杜絹家人,他們毫無理由的反對二哥,好像二哥是他們的殺父仇人。

好啦,他同意二哥長得沒他帥,可也不像殺人犯啊,連杜絹都沒有這麼反對,搞不懂杜家親戚是哪根神經錯亂。

總之,現在蔣家上下亂成一團,大家都等著三哥出面解決。

「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們決定就好。」蔣譽說得事不關己。

喂,哪一國鬼話啊,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是他本人蔣專用,他怎麼可以搶定?

「你不交代一聲就跑掉,對杜絹來說有多殘忍?要是讓你听到那些耳語,說不定連你都會瘋掉!」他最舍不得女人受委屈,哪像三哥,好像全世界的女生都欠他一高利貸。

「幫我轉告杜絹,我很抱歉。」揉揉眉頭,他頭痛得厲害。

「說抱歉就夠了?老大,幾十家媒體、上百個貴賓欸!大家等著門打開,新郎新娘走出來,結果咧?新郎走過紅毯,突然發瘋,二話不說就往外跑,大家當場全部傻眼!」

「……」蔣譽無言。

是他的錯,他克制不了自己。

跳跳說要在台下觀禮,可是他到處找不到她的身影,他把禮堂里里外外翻逼了,都看不到他的小青鳥。

他發了瘋似的回家,發現她早就離開,Ross那里也人去樓空,他找遍他們每個停留過的地方,結論是,她蒸發了。

跳跳無端端消失,讓他措手不及,他再也管不了婚禮、管不了杜絹,連心底那個不知道從哪里蹦出來的大洞都管不了。

整整一個月,他留在希臘,找遍每間飯店,就是找不到他的跳跳。

「爸媽說,這輩子沒有這麼丟臉過,他們低聲下氣求杜絹和二哥先把婚禮走一遍,對每個認識的人說對不起,婚禮一結束就關起門來,和大哥研擬如何做危機處理……」

現在想起來,蔣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為了不讓記者發表離譜新聞,他和二哥聯手,連夜編寫浪漫唯美的愛情故事,唬弄參與觀禮的貴賓和記者朋友。

他們讓大家相信,杜絹是蔣昊的初戀情人,他們真心相愛但造化弄人,多年後再見面,竟發現初戀女友變成弟弟的未婚妻。

為了蔣譽,他們決定埋葬對彼此的感覺,但在最後一刻,蔣譽知道了所有的故事,為了手足之情,在婚禮進行中忍痛退開。

強吧,他不當導演也可以改行當編劇。

最厲害的是蔣譽的配合度,他兩個月沒進公司,所有人都相信他躲在某個角落療傷,所有的網路留言都是一面倒。網友聲討杜絹對愛情不堅定,造成蔣家兄弟鬧牆,殊不知,從頭到尾最無辜的人就是她。

而他們原本要以婚禮制作出來的廣告,始終不敢發出去,擔心造成反效果,不但沒有成功將品牌推銷出去,反而傷害公司形象。

「兩個月了,所有人都在找你,你要不要先回家和大哥二哥……」

蔣不停說話,蔣譽卻連半個字都听不進去,他想跳跳、想自己、想過去的兩個月,想著心底解不開的謎題。

他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確信自己沒有跳跳活不下去,這種沒有科學根據的確信讓人難以理解,包括他自己。

但心底那個聲音,不斷催促他去把跳跳找回來,那個聲音告訴他,失去跳跳,他將失去一輩子的快活。

他不要!

沒有晴天的日子太辛苦,好不容易跳跳出現,為他帶來陽光,好不容易他的心重新有了溫度,說什麼他都不肯放掉。

于是他飛往美國,找到跳跳的學校,可是跳跳不在那里。

他輾轉繞了很多冤枉路,才找到新婚的商宗獻。

可商宗獻卻說︰「跳跳很久沒和我聯絡了,我猜她對我很憤怒,也許等她氣消,她才會理我。」

多不負責的父親,竟連女兒的下落都不關心。蔣譽生著氣,但他在對方的背影里看見落寞。

于是他懂了,商宗獻和跳跳相同,只肯讓人看見驕傲的一面。

他拍拍他的肩膀,懇切道︰「我們可以對天底下的人生氣憤怒,甚至發下豪語永遠不見面,獨獨對自己的子女、父母親沒有這份本錢。我相信,跳跳不會一直對你生氣。」

在他轉身離開之前,商宗獻叫住他,給他一把鑰匙,鑰匙是跳跳用快遞寄還給家里的。

她很驕傲,驕傲得不肯拿父親的財產?他不知道,對,他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她為什麼要離開都找不到答案。

商宗獻把鑰匙連同牛皮紙袋交給他,嘆氣說︰「鑰匙可以打開天雨和她母親住的那間房子,而這些財產是我準備要給她當嫁妝的,里面有債券股票,有房契地產,也有一大筆現金存款,夠她一輩子過富裕生活。

「看到天雨,請幫我轉告她,我很抱歉。抱歉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但我努力過,我試圖改善,但試了又試,都沒成功。我和天雨母親都太疼愛天晴,她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我們對她的愛多到無法解釋,她的死,帶給我們劇烈傷慟。

「如果我留下來,我會和天雨母親一樣變成精神病患,成天陷在失去天晴的悲哀中,度日如年。于是我選擇離開,選擇逃避責任,把所有時間通通放在工作上,我的事業成功、名利雙收,成了眾美女追逐的目標,我在愛情的世界里面麻醉自己。」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你的選擇對天雨很殘忍,你可以逃避妻子,她卻沒有逃避母親的權利。」

「我知道,我親眼看著她母親一步步逼著她變成天晴,我看見天雨努力拚命,用舞蹈討好母親。」他搖頭,慚愧。

小時候天雨賭咒,說她寧願腿斷掉也不要學跳舞,他們才沒讓她跟著姊姊進舞蹈教室,沒想到,最後舞蹈居然成了她的職業。

「你應該對她伸出援手。」

「我懂,但是做不到,只能給她很多錢,希望能用錢彌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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