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他牙癢癢,冷聲問︰「你是外星人嗎?」
「對啊,嘎啦瓜馬星人。」
這一秒她回完話,下一秒就跳起ET舞,把他嚇出滿頭大汗,心髒提到胸口。全世界就她最敢,眼楮看不見,還敢隨時隨地讓過動的手腳張揚。
「對你的頭!知不知道,你的左手邊有桌子,右手邊有椅子?」隨便撞幾下都會撞出瘀青腦震蕩。
「我又沒撞到。」強吧,她有外星老媽保佑,沒事沒事。
「當然沒撞到,因為有一個道具兼撿場,你跳舞、他忙得半死。」他氣喘吁吁說。
「對嘍,有赫之在,我怕什麼?」她相信,他不會讓她受傷。
她的任性居然是對他信任的表現?他該哭還是該笑。
挪開桌椅,他埋怨,「我是全世界最辛苦的觀眾。」
「我同意,所以這個世界上,我只跳舞給你看。」
一句話,她便收服了他。還氣?不氣了,還惱?有什麼道理惱,她的信任只會誘發他的幸福感。
「下次要跳舞,先給點時間清場。」他把她拉到胸口,收著。
「好。」
「說到做到。」
「嗯。赫之,好舒服哦……」她深吸氣。
「我的胸口很舒服?」那麼,他不介意讓她每天、每分、每秒窩在里面。
「才不是。」她把他推開,紅紅的笑臉里看不見蒼白。
這麼健康的女生,怎麼會邁入死亡?他真的不懂。
「不然是什麼?」
「能夠跳舞、盡情搖擺四肢,很舒服。」
「真的那麼喜歡跳舞?」
他還以為她學舞是被逼,痛苦多于喜樂。
她笑。「以前很討厭,討厭為了扮演『晴天』,逼自己那麼累,可是每天跳,在汗水淚水中,磨出舞技也磨出對舞蹈的信心,所以我得到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
「再討厭的事,只要每天自我催眠,騙自己其實很喜歡,然後一天做一點,慢慢的,就會真心喜歡。」
他用食指推開她的腦袋,「那就努力啊。」不到兩秒鐘,她的腦袋又自動回到他的胸口,她賴他,賴得自然而然。
她老說不公平,這才是不公平,她不喜歡「章赫之」卻愛上章赫之的胸口,她不想當章赫之的女朋友,卻享盡人家女友的權益。
惡質吧,這種女生。他真替章赫之不平。
「努力什麼?」
「每天自我催眠,騙自己說你其實很喜歡章赫之,然後每天愛我一點點,慢慢的,你就會真心愛上我。」他盜用她的句型。
她仰起臉望他,紅紅的嘴唇誘人。「如果愛上你那天,我就要死了呢?」
他想親她,又怕被批評欺負弱勢團體。「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此你早死?」
「當然不會,你那麼健康。」
「你看不見我,你只是『以為』我很健康。」
「你不健康嗎?」憂郁畫上眉間,商天雨在心底架構劇情。所以他才和她一樣,選擇這個連空氣都飄著淡淡咸味的小漁村,度過最後光陰?
「對,我的眼白是青色的,皮膚是橘色,如果你肯再和我靠近一點,就會發現我的左腳開始出現腐爛跡象,我的代謝出現重大問題,再過不久,我也要坐太空船飛回外星球,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坐同一班機。」
她听出來了,他在玩她。「你很煩,知不知道說這種話會讓人擔心!」
「那你知道,你不肯就醫,老說些天方夜譚,有多讓人擔心了?」
她低頭,扯著他的鈕扣,頰邊掛上抱歉,「對不起,我對你真任性,我知道任性的女人多讓人討厭,可是你對我太好,好到我以為你會無條件包容。」
好啦,幾句話,她又堵上他的嘴巴。
模啊模,她模上他的大手,把他的手拉到面前,用自己兩只小小的手心包裹,冰冰的,她的手,溫溫的,她的心。
任性,讓女人好聿福。
「我有個同學長得很美艷,金發碧眼,身材媲美名模,我們都叫她小妮可基熳,她是標準的千金嬌嬌女,她有很多男朋友,但總是交往不久,她很納悶,為什麼自己條件這麼棒,卻等不到好男人?」
章赫之對小妮可基嫂一點興趣也沒,可他還是很捧場的問︰「她的脾氣不好嗎?」
「嗯,她太任性。」
「怎麼說?」
「她上課發燒,我們要送她去醫務室休息,她不要,非要打電話叫她男朋友來送她回家,可是她男朋友也在上課啊,她才不管,對著手機生氣,說︰『如果你五分鐘不出現,以後就不準出現在我面前。』」
「果然很任性,不過生病中,可以體諒。」
她搖頭。「有次我們去買東西,她大包小包買好多,硬要男朋友來接她,還打手機說謊騙他說她出車禍了,要人家趕快來救她,不久,她男朋友趕來了,發現她根本沒事,他氣瘋了,原來那時候,他正在進行一場面試。」
「這就有點離譜。」
「離譜的事才多咧!她睡不著,凌晨三點打電話要男朋友幫她唱催眠曲;男朋友發燒,她偏要和對方開著敞篷車去兜風,害人家的感冒轉成肺炎;她突然想吃中國菜,不管多晚,都要男朋友馬上替她端過來……她常常說自己倒楣,永遠踫不到好男人。」
「好男人也需要好女人。」
「我跟她說同樣的話,結果,她哭花眼線告訴我,『我才不是耍大小姐脾氣,只是在享受被寵愛的感覺。』那時候我不懂,現在,我懂了。」她緩緩點頭。
「懂什麼?」
「那是一種對寵溺無限上網的沉迷,而且,始作俑者是男人。」
他一臉不贊同。「這種話太強詞奪理。」
「要不是讓阿譽哄著、寵著,我不會在離開之後,那麼痛苦;要不是你對我無條件包容,我不敢對你予取予求,卻自私地不給回報。瞧,女人都是男人寵壞的。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哪兩個?」
「第一,和我保持距離,不要再受我欺凌……」
「我選擇第二個。」他想都不想,直接說︰「沉迷吧,我願意對你無上限寵溺,我願意愛你疼你把你寵壞,並且不要求回報。哪天,你覺得罪惡感太深,就和我回台北看醫生,如果醫生太高明,沒收你的太空船,到時候,我發誓,你要去把那個阿譽從杜絹手里搶回來的話,我一定昧著良心當幫手。」
她鼻子頓時酸了起來。「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對你好,不難,對你不好,才困難。」
「你和阿譽真的很不一樣,阿譽從來不會說這些好听話。」
是嗎?原來,她的病逼出他的潛能,他可以不擺臭臉、他可以甜言蜜語,他甚至可以忘記,她是晴天的妹妹。
「那麼晴天和跳跳都很委屈。」
「阿譽不說,但是他做;阿譽的嘴巴不好,但是他的人很棒。」無論如何,她都會站在阿譽那邊。
章赫之又不滿了。「我說我也做,我的嘴巴和人一樣好。」
「對咩對咩,當情人,你比他更高竿。」她丟給他一個甜得化不開的笑臉。
「如果他不介意,我很樂意給他技術指導。」
「那杜絹一定很感激,她會發好人卡給你,表彰你對他們婚姻的盡心盡力。」
「我要收集幾張好人卡,才能換到你的愛情?」
他的話讓商天雨停電三秒,發電機再度發動時,她問︰「完蛋了,你身上是不是偷藏了罌粟花的毒?」
「為什麼?」
「你讓我染上毒癮了,我戒不掉你的溫柔,戒不掉你的呵護,哪天你不在了,我怎麼辦?」
「我怎麼會不在?」
「所有我愛和愛我的人,到最後都會離開。」這是經驗不是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