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她決定認命了!逃出去又如何,她又能去哪兒?她非但不能回家,更沒有謀生技能,如何生存下去?既然日子一樣煎熬,她何不選擇好過點的方式。
從此,她一改原先的態度,接受鴇嬤嬤的教,也才能造就今日琴棋書畫歌舞無不通曉的花魁娘子──藍鳳笙。
然而先前那些痛苦的日子,她仍然忘不了,她永遠忘不了曾經有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拉她一把,給了她希望。
為什麼她會在多年之後再度遇見他?為什麼為什麼……她發現自己其實很想念他?鳳笙淚如雨下,她越想克制,就越力不從心。
裴徹緊握兩拳,俊臉滿是陰沉,心中百轉千回,看著眼前那張與自己曾愛戀過的女子極為神似的面容,他看見自己曾經不可自拔的狂烈情感,以及他發誓絕不再有的懇切愛意。
他不想沉淪,卻身不由己,某道倩影重疊至她身上,裴徹很想調頭離去,可視線卻怎麼也離不開她。
春來秋去已是五個年頭,對鳳笙來說,此際卻恍若是最初的相遇
她不明白,當時對自己很好,讓她悸動不已的男子,這會兒為何吝于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容,難道說他真的不認識她了……沒來由的,鳳笙感到莫名感傷。
眼前的女人,不過是個和墨兒長相相似的陌路人!收去所有莫名情愫,裴徹眼光恢復先前的冷漠,好似她的美麗對他而言,不過就是件精美的陳設品。
鳳笙清楚看到他的冷淡,他的眼神好像正嘲諷著她,讓她不禁自慚形穢起來。
寶藍色的衣帶在風中飄揚,她縴弱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一不留神,她沒握緊欄桿,朝樓底墜下。
裴徹瞠大眼,愣在原地不過頃刻,隨即上前想接住她,此時她身後突然探出一雙鐵臂,輕松將她撈進懷里。
救下鳳笙的大漢,完全不關心手中的人兒是否平安無慮,黝黑的面孔朝樓底瞥去,繼而視線定在裴徹身上。
裴徹猜不透對方眼底傳遞來的訊息是什麼,僅是無所畏地迎向來人目光,直到大漢帶著鳳笙進屋里,才回過神。
「怎麼不說了?」方才桂貴還在耳邊哇拉哇拉地喊著,怎麼突然靜下來了?
見主子總算搭理起自己,桂貴垮著一張臭臉,不自覺叨念起這些年總掛在嘴邊的老話題。「您是不是嫌小的唆,嫌小的不好……嫌東嫌西,就是希望哪天將我換掉啊?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真是不問還好,一問又開啟這家伙的話匣子啦!裴徹翻了個白眼,邁開腳步,將他拋在身後,冷冷地應︰「走吧!」
大街上,回復往日平常的嘈雜,仍舊車水馬龍、摩肩擦踵,幾個對于先前風波還念念不忘的三姑六婆,正熱烈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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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春」里美女如雲,好酒好菜吃喝不盡,如此溫柔鄉,簡直是所有男人的夢想,然而在這群人里頭卻有人不是這麼想的。
裴徹英挺面容帶著冷漠,對環繞身旁的鶯鶯燕燕並不感興趣,墨黑的眸子流轉至門邊,只見桂貴站在角落直皺眉頭,三不五時拍甩著兩袖,好似身上黏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哼!這老愛跟東跟西的家伙總算是自食惡果。
別貴的鼻子一向不好,就連路過聞到開得遍地的花兒都會猛打噴嚏,更遑論置身秦樓楚館。在玉樓春里頭,別的玩意兒或許沒幾樣,就是脂粉味最多,而這無疑是為他那塌又扁的鼻子雪上加霜。
接連幾聲響不完的噴嚏聲,裴徹推開緊纏不放的青樓女子,不顧眾人困惑的眼光,率先離席。
「走吧。」他來到桂貴前頭。
「酒不喝了呀?」桂貴揉著發紅到快掉下來的鼻頭,茫然地看著主子。
「不喝了。」裴徹跨出門檻。再喝下去,這蠢蛋的塌鼻子準不保!
「可是……」桂貴抬眼掃向身後,一桌年過三、四十的前輩全是裴府生意上往來的重要商家,大家今兒個在玉樓春內聚首,就是為了替從京城遠道而來的裴徹接風,這個主角轉身就想閃人,這場聚會又怎麼進行得下去?
握著酒杯,那群本是好意卻被裴徹甩下的商人們,全冷著一張臉。
呿!這嘴上沒幾根毛的臭小子,架子擺得老高,每回淨是端臭臉給他們看!若不是裴家甕器價值不菲,商機蓬勃、遠景看好,他們絕不拿熱臉貼他的冷。
別貴拭去額間的冷汗,向眾人賠笑致歉。「一路上風塵僕僕,咱們二當家身體微恙,不好打壞大家興致,所以先走一步,還盼請各位老爺玩得盡興。」
別貴鞠躬哈腰,笑得十分專業,那笑容簡直是誠懇過了頭。
「當然啦,今晚的事咱們心底都有默契,絕不會在眾夫人面前露餡,明日商討生意上的細節,也盼各位老爺高抬貴手,別太刁難我們二當家。」
一提及家中太座,眾男人臉上嫌惡的表情頓時消失得不見蹤影,全擺上同個模子刻出的制式笑容。大家好來好往嘛,一團和氣。
「是是是,還請裴二當家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大伙兒恭候他大駕,屆時還請桂管事你多美言幾句,好讓咱們能賺些蠅頭小利。」還是這家伙識趣,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不見先前不悅的火花。
「好說好說。」桂貴將腳邊數個紅盒端上桌。「這是‘桂林坊’內的糖餅,是甜嘴的小玩意兒,還請老爺們笑納,小的想,夫人們一定很想念這糖餅的滋味。」
見他們忙收禮,桂貴乘隙溜出門外,看到候在廊下不遠處的主子正賞著夜里江景,他匆匆忙忙的跑過去。
「打發完了?」
裴徹倚著欄桿,遠眺江面美景,金波揚素沫,銀浪翻綠萍,燦白月華落映,余光燦爛輝煌,樓台上綴滿艷紅的琉璃錦燈,將綿綿江邊探照得絢麗耀眼。
「唉呀,二當家,不是小的唆,你知道那些老爺們也不過是……」
「性喜。」裴徹面無表情的接下去。
「那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通病好不好?」
裴徹惡狠狠睞他一眼。「我希望你嘴里的‘所有男人’,並不包括我在內。」
知道他痴心無人可敵的桂貴,很怨嘆地低語喃喃︰「桂貴還寧可您戀酒貪花,放蕩不羈,也強過夜里孤枕難眠吶!」
「什麼時候才肯改掉你這愛碎碎念的死性子?」耳尖的裴徹已經被念到怒火中燒,沒了好臉色。
他再也沒有賞景的雅致,正準備下樓時,樓梯旁房里傳來怒不可遏的咆哮聲,轟得門外的兩人直皺眉。
「你這臭女人!裝什麼清高?說是什麼花魁,講難听點就是妓……」
「啪」地一聲,巴掌聲清脆地響起,打斷男人粗鄙的怒罵。
第二章
「啪」地一聲,巴掌聲清脆地響起,打斷男人粗鄙的怒罵。
「賤女人!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男人大為光火,吼聲更加狂傲。
爾後一聲絲綢撕裂聲響起,夾雜著幾許女子謾罵聲。屋內騷亂頻起,更不時傳來杯盤摔裂的聲響。
在門外偷听的兩人彼此互看一眼,一人眼底閃著大事不妙的緊張波光,而另一人則是輕頷首,表示對方的猜測不假。
「二當家,你不會又要多管閑事了吧?」桂貴擋在門口,就怕主子沖進去。
「我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你一天到晚路見不平,卻從不帶把刀防身。」二當家老愛管些吃力不討好的閑事,總有一天,他拔出去的刀會捅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