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儿,和大姑进行了寻常的问候,她就架起了虚伪,问道。
“大姑,听说林梦要接你的班,好突然啊。”
大姑立刻微微一笑,也不揭穿她。她这一早上东奔西跑的,好一通忙活,这说的是哪门子的突然。杜采忆那点心思,她这心里都清楚着呢。她在这位置上守了这么些年,要想对钱财保持不动心,就得要心静,这人心静,眼睛自然就明。那些人接近她、奉承她、讨好她,到底为的是什么,时间稍微一久,你伪装地再深,她也看得出来。
杜采忆,便是她当时对容四等说的“拎不清”的那一小撮人当中的头一人。她都已经年近六十了,精力早就不能和四五十的人相比了,这大姑,她还能当多久?!如果,她真是那精力充沛的,有过人的本事的,能够七老八十了还能耳目聪明的,那她自然会让她当,毕竟杜采忆也是当过主母的嘛。可是,在容凌当了家主之后,她就显露出了越来越多的糊涂,私心一次次膨胀,这一年做事,更是让人失望的很,她还怎么让她当?且,她的心不静,也不正,那么多的钱,她怎么会放心交给她管。杜采忆以为当大姑就是那么轻松的?平日里什么都不管,就只等着族里做出了什么决策,她负责盖章就可以吗?!若大姑只是这么一个随便谁都可以胜任的角色,那么,何谈什么尊贵?
她杜采忆拿钱去做投资,去炒股,输地一塌糊涂且不说,竟然也不告诉族里一声,偷摸就把手里头的亚东股份给放掉了不少,这行为,其实是要遭受谴责的。族里的规定,身为族人,如果要出手为数不少的股票,那么,就必须告知族里,先看族里要不要接受这批股票,只要族里不需要了,他们才能对外自由贩卖。杜采忆这么遮遮掩掩的,心里的那些算盘,她也懂。不就想着一时输了,再投资赢回来,再把股票给收回来就是了,到时候数目大概对的上也就没影响了,也免得因为她抛售太多的股票,让族人对她的理财能力产生质疑,最后影响到她对大姑这职位的接任。
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身为大姑,寻找接班人,是很重要的职责。只有亲自坐上了这个位置,才会知道这个接班人的寻找是怎么回事。对杜采忆等人的观察,早早就开始了。在那么一批资格人当中,她杜采忆就属于最先被刷下去的那一批!
“这事也不算突然。”她淡淡地回了过去:“林梦那人,我观察过一段时间了,各方面品行都佳,能力也是非常杰出。族中上下大部分人对她都是非常认可,我这是问过了不少人,取得了他们的赞同,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鬼话!要真是问过了很多人,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杜采忆羞恼大姑对她的敷衍,就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呃……怎么我之前都没有听说啊,也没人来问我呀!”
“呵呵,当时五哥生病,你为了五哥这病是忙地团团转,我就不拿这事去烦你和五哥了。林梦是五哥的儿媳妇,想来五哥肯定是赞同的。而且,最后大多数人都同意了,那么这事也就定了。”
可她说了容飞武,却故意没说上自己。杜采忆觉得自己被忽略了,也有些被侮辱了。可她到底还心存希冀,不好和大姑把关系弄僵,所以不再在这方面逼问,而是换了一个角度。
“可大姑,林梦才当了多长时间的当家主母,在我们族里呆的时间更是少地可怜,她的忠诚度怕是不够吧。我们历届大姑,要不就是挑族里的女子,要不就是挑当家作主过的主母,看重的就是这些人对族里的忠心。而大姑这一位置,又是如此的至关重要,可不能丝毫马虎的,宁可要挑一个能力稍显不足的人,也不能挑一个忠诚度不够的人上来!”
“这你倒是放心,林梦的忠诚度那绝对是够的。我说过,我对她考察过。当日族里开始全面退隐,卖出的产业不少,大笔大笔的钱经过了她的手,她但凡有那么点异心,就可以贪下不少,更甚至直接卷款潜逃。当时的情况可是容凌失踪不见,已经身亡的呼声很高,而族里的人,大多都不服她的领导。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能坚守住自己的内心,这样的人,值得我托付!”
杜采忆一时就说不出话来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吭声。
“可她也太年轻了……”
“年轻好啊!”大姑直接截断了她的话:“这么年轻,就这么出色,多好,难得一见的人才啊。大姑这位置,忌讳着换来换去的,她年轻,守的时间也能久一些,也省的以后换来换去了,麻烦!”
哈?
杜采忆愕然,急忙辩解:“不是,我只是觉得年轻人心性不定,不够沉稳。这经历的事太少了,在处理事情来就有些考虑不周。我们挑人,怎么也得挑三十五六以上的,见过很多世面的。大姑,你说,是不是这样?”
“呵呵,按理说是该这样,不过,这挑人是不能遵循着死规矩的,有好人才,自然就另当别论了。虽然咱这族里也不乏从名校毕业的女子,但是,没有一个能有林梦的阅历之广,见识之深,成就之大。如今又声名在外的光大,便是她当时化腐朽为神奇给扭转过来的,当时她的言行,我们不是亲眼所见,所以大概体会不深,不过我们容家的急流勇退,成功退隐,却是她一手操纵的,这番能力,你没有,我没有,族里别的女子也没有。加之,她在投资方面的本事,更是让很多商界大鳄都要拜倒的,由她经手钱的事,却是最好不过。采忆,你说是不是这样?”
杜采忆哪能回答不是那样。连大姑都自称自己没那能力了,她岂能夸大说自己有,爬到了大姑的前面?!
“我……我只是觉得一下子让林梦当了,有些……委屈了其他人?”
“哦?”大姑声音略一挑,顿了顿,却是一下收了笑:“那就让那些自觉委屈的人来找我吧。有这心想当大姑,可却连到我面前自荐的胆量都没有,那她们就不配这个位置!”
这话,分外严厉!
杜采忆听得这话,基本上是心如死灰。她先前寻找盟友的时候,就存了心思找几个人当枪使,以大姑的位置诱惑她们,让她们来大姑面前闹,可是那些人却纷纷表示自己没那个心思,都说林梦当挺好。都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哪有几人会跑来大姑面前自荐?且,大姑说的是让那人来找她,找了她,最后的下场,肯定是寻不自在,灰溜溜地被她给劝回去,就像她现在被大姑不软不硬地顶地哑口无言一般。且,不知道大姑是不是在那装傻充愣,没有流露半点曾经考虑过她的心思,这让她更是没脸搞自荐。
扯起嘴角,扭曲地干笑两声,她赞了大姑两句。
“是是,大姑你说的对。看来,是我多虑了。”
“呵呵,你也是为了族里着想嘛。”大姑淡淡地捧了她一句,却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
杜采忆觉得没意思,和大姑又扯了几句,就告辞了。等出了房间,那脸就彻底拉了下来,就跟吊丧似的,别提有多难看了。
看这样的架势,根本就是大局已定,根本就是无法撼动林梦的了,杜采忆回去就闹心上了,思来想去,因为没招,却是越想越痛苦,越想越抓狂。当这些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就爆发了,于是,容亨铎就成为了她爆发的对象,即情感宣泄的口!
如果容亨铎能够早日将大姑那天去容凌那里谈的事告诉她,她就不至于这么地被动,可以在林梦成为内定接班人之前,想办法让大姑改变主意,甚至还能说服一些人和她站在一起。毕竟,大姑这位置,惦记的人不少。可是林梦成为内定接班人的事一宣布,很多事就没法改。因为改,就是丢大姑的面子。这种大事,岂能是朝令夕改的!大姑为了自己的体面,也会努力把有想法的人给打发了。那那些有心思的人,也不敢跳出来公开地抢林梦的位置,因为那样的话,肯定要招族人的非议,最后,反倒有偷鸡不着蚀把米的嫌疑!
哼!
想来想去,这事就坏在容亨铎身上。那小子,可恨、可气、可恼!
她开车去了容亨铎所在的学校,不顾他还在上课呢,直接就把他给叫了出来,拽着他的胳膊,就使劲扯着往外走。出了校门,她把他给推向了后车座,自己也跟着上了车,等车门一关,噼里啪啦——,她就开始骂开。
“你这混小子,狼心狗肺的东西,林梦要接大姑那位置,你其实都知道的是不是?”
他不语。
那不否认,便是承认!
杜采忆气了,扬手就朝他扇了过去。
“你这臭小子,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这么向着林梦一边,你怎么不去给林梦当儿子了,啊,你妈把你生出来干嘛,你根本就是个讨债鬼,讨去了你爸和你妈的命,现在又来讨我的命——瞪我?瞪什么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