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柔娘子(上) 第9頁

紀芙柔輕嘆一聲,這才開口說︰「春花,送嬤嬤回房休息。」

「等一下。」錢氏倏然出聲道︰「妹妹難道不解釋一下,剛剛米嬤嬤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話?」紀芙柔冷淡的看向她問道。

「妹妹先前不是與我說鋪子沒了嗎?但米嬤嬤剛剛卻說那兩間鋪子還在,妹妹不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要撒謊欺騙我們嗎?」錢氏道。

「嬤嬤剛剛有說那兩間鋪子還在嗎?是妹妹我的耳朵有問題,還是嫂嫂的耳朵有問題?妹妹我只听見了嬤嬤說那兩間鋪子是夫人——也就是我娘,親手交給小姐——也就是我,那鋪子是要留給我的。」說著,她轉頭看向兄長,問道︰「哥哥,剛剛嬤嬤是這樣說的沒錯吧?」

紀辰輝在妹妹淡然卻銳利逼人的直視目光下,不由自主的點頭。

「那麼,」紀芙柔將目光移回錢氏臉上,緩聲道︰「既然娘都把鋪子給了出去,鋪子又怎會還在呢?妹妹對嫂嫂說鋪子沒了,又怎會是撒謊欺騙?」

「但那兩間鋪子明明就還在,在你手中!」錢氏指控道。

「是,在我手中,娘將鋪子給了我,那便是我的,嫂嫂朝我要娘所留下的鋪子,我告訴嫂嫂娘並沒有留下鋪子要我交給哥哥,這完全是陳述事實,又何來撒謊欺騙?」她平靜的反問。

錢氏咬了咬唇雛,不甘心地道︰「可是誰能證明那兩間鋪子是娘留給你而不是留給你哥哥的?」

「嬤嬤剛說的話,難道還不能證明嗎?」

「她只是個下人,一個下人說的話能證明什麼?」

「下人?」紀芙柔眯了眯眼,轉頭看向兄長,問︰「哥哥也是這麼認為嗎?認為嬤嬤只是個沒有資格說話的下人?」

紀辰輝表情略顯不自然的避開妹妹咄咄逼人的目光,因心虛而氣弱的答道︰「米嬤嬤她本就是個下人。」

米嬤嬤的臉上頓時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她低下頭,再也不想多看變得如此薄情寡義的輝少爺一眼。

靶受著自己此時的痛心與難過,她突然有些慶幸夫人已經離世,若不然見到如今的少爺,夫人肯定會傷心欲絕,甚至還可能會被氣暈或氣死吧?

第三章  兄嫂不要臉(2)

紀芙柔嘲諷的扯了下唇雛,緩聲道︰「有道是知子莫若母,我終于明白為何娘直到臨死之前都未提及哥哥一句,就好像娘從未生過這麼一個兒子一樣,原來娘早已看透了你的本性,明白了你的貪婪與無情——」

「住口!」錢氏怒不可抑的斥道︰「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怎麼可以對你哥哥說這種話?他是你哥哥!」

「我在與我哥哥說話,你不要插嘴。」紀芙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說什麼?我是你嫂嫂!」錢氏瞠大雙眼。

「那又如何,很了不起嗎?」

「什麼?」錢氏簡直難以置信,眼前這人真是她印象中那個懦弱膽小又沒主見的小丫頭嗎?她怎敢這麼對她說話?!「爺,你看看她,她怎麼如此與我說話,我是她嫂嫂。」她轉頭對夫君控訴。

紀辰輝皺緊眉頭,帶著些許教訓的語氣道︰「芙柔,注意你的態度,她是你嫂嫂。娘已經不在了,所謂長嫂如母——」

「停!」紀芙柔直接伸手將他的話打斷。「任何人都可以和我說這句話,就你們倆沒資格跟我說這個,長嫂如母?」她冷笑一聲,質問道︰「憑什麼?她也配?你們也配?」

「紀芙柔!」紀辰輝惱羞成怒的厲聲吼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目無尊長,不敬兄嫂?」

「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你們都不敬母親,不敬母親所敬重的女乃娘了,我為何要敬重你們?自個兒都行不正坐不端,有什麼資格教訓他人?」紀芙柔義正詞嚴的反諷。

紀辰輝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錢氏卻不甘示弱——

「妹妹何時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了?你哥哥再有錯,那也是你的兄長,說句難听的,就算是娘死了,公爹也還活得好好的,辰輝就算有錯也輪不到你這個嫁出去的妹妹在這邊大放厥詞的教訓他,你又是憑什麼?」

「就憑我們兄妹倆都是娘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哥哥不敬母親、不孝母親,我身為我娘的女兒,自然有權力指責他。」

「不敬不孝是你說的,娘何時說過了,誰能證明?你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目的就是為了要獨吞娘留下的那兩間鋪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那兩間鋪子,當真是可笑至極。」紀芙柔直接言明,「我勸你們別白費心機了,娘的鋪子我是絕對不會交給你們的。」

「瞧,終于露出真面目了吧?真是太不要臉了,從沒听過嫁了人的姑娘回娘家和兄弟爭家產的,今日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爭家產?這話可說得真好笑,我娘的嫁妝何時成了紀家的家產了,倘若它真成了紀家的,你們不去找爹要卻跑來找我要,這算什麼?況且,我爹可還活得好好的沒死呢,你們這就迫不及待的想爭家產了?還真是對孝子孝媳啊。」紀芙柔嘲諷的嗤笑。

「你——」這回換錢氏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氣得臉色漲紅。

一旁的紀辰輝以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盯著她,「芙柔,你怎會變成現今這個模樣,變得如此尖酸刻薄?」

「那麼你又是如何變得如此薄情寡義、貪婪無恥的?」她反唇相稽。

「紀芙柔,我是你兄長!」紀辰輝既羞又怒。

「兄長就可以不敬母親所敬之女乃娘,不听母親去世前的遺言,強取豪奪母親留給妹妹的嫁妝嗎?果真如此的話,我又為何還要認你這個兄長?」

紀辰輝還未及反應,一旁的錢氏卻像是突然抓住了什麼把柄般,插口道︰「嫁妝?你可終于露餡了,就我所知,你出嫁時的嫁妝單子上可不包括那兩間鋪子,而你現在卻說那是母親給你的嫁妝,你這是想欺騙誰啊?自個兒貪婪想霸佔咱們娘留給你哥哥的鋪子不說,竟然還敢做賊喊捉賊?當真不要臉。」

至此她還不停歇,就像是吃了什麼補藥似的充滿了戰斗力。「我听聞裴家乃慶州的商賈大戶,家財萬貫,富貴盈門,沒想到身為裴家媳婦的你竟不要臉的回娘家搶奪紀家的東西,不知裴家人若是得知此事,臉上會有什麼表情?」一頓,她嘲諷的冷笑一聲,惡質的接續道︰「又或者這是裴家示意的,裴家的萬貫家財就是靠媳婦們回娘家搶奪而來——」

「砰!」

一聲突然其來的巨響打斷錢氏的口不擇言,同時也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紛紛轉頭望向聲音來處。

只見敞開的房門正中央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站在那里,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紀家的新姑爺,也就是紀芙柔的新婚夫婿、裴家二爺裴晟睿,剛剛那聲巨響就是他出腿狠端門柱的聲音。

只見他完全無視大家見鬼般的注視,低下頭來,伸手拍了拍衣裳下擺,好像剛才踹門柱的動作令衣服沾了層灰在上頭似的。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淡定自若,沒有一絲硝煙味,但卻讓房里眾人個個渾身僵直,噤若寒蟬。

他抬起頭冷淡的看向房里,目光所到之處,皆迫得他人不由得屏住氣息。

他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來到錢氏臉上並且停住,這才舉步跨進門坎,同時緩慢地開口——

「剛剛我似乎听見有人對我裴家的家財從何而來很有興趣,還有些與眾不同的看法,只是我距離遠些,沒听清楚,不知可否當面再說一次,讓我這個裴家人听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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