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演戲了,這些年來後宅所發生的那些事我都心知肚明,既沒多說就是沒怪你的意思。」紀老爺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現在咱們討論的是五丫頭的事,不要提別的。那丫頭現今已不是紀家的人,而是裴家的媳婦,你竟然還愚蠢的想要拿捏她,要她乖乖地交出手上兩間鋪子,你到底有沒有腦袋,有沒有想過這麼做根本就是在打裴家的臉?」
「怎麼會呢?要那丫頭交出兩間鋪子的人是五姑爺,又不是咱們,咱們只是照做,又怎會是在打裴家的臉?」絹姨娘不解的蹙起眉頭。
「所以我才說你愚蠢。」紀老爺毫不客氣的再次批評道︰「裴家小子嘴上這麼說,但心里真這麼想嗎?平白無故多擁有兩間鋪子誰會不想要,只有白痴才會拒絕,你若當真照他所說的話去做,打臉是其次,得罪財大氣粗的裴家讓裴家記恨上咱們,你說今後咱們紀家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絹姨娘聞言細想了一下,頓時汗涔涔的感到一陣後怕。
「還是老爺聰明,若非有老爺在,妾身恐怕就會犯下大錯了。」認錯同時不忘吹捧一下自個兒的男人,這就是絹姨娘能在紀老爺心中穩坐第一的原因了,即便剛剛她才被自個兒的男人罵愚蠢。
紀老爺忍不住露出得色,但隨即又搖了搖頭,嘆息道︰「聰明的不是我,而是裴家那小子,他肯定是看出我能識破他欲擒故縱的伎倆,才會說出那些話,要咱們紀家審時度勢的想清楚是兩間鋪子重要,還是與他們裴家交好重要?他早算準咱們不敢為了兩間鋪子而去得罪裴家,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計謀啊,既能保住那兩間鋪子,還能樹立其裴家不可侵犯的威嚴,當真了得,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可是老爺,五丫頭若是不乖乖交出那兩間鋪子,五姑爺可是說了要休了她的,這話難道是開玩笑不成?」絹姨娘百思不得其解。
「裴家可是商戶人家,最重信用,說出來的話向來一言九鼎,哪能隨便開玩笑?」紀老爺白了絹姨娘一眼。
「可是二選一的情況下,五丫頭若是不交出鋪子,等待她的就得被裴家休離不是嗎?難道還有第三條路可走?」絹姨娘一臉迷惑的問。
「說你愚蠢你還真沒讓我失望啊。」紀老爺搖頭道,這也是他對這女人放心的原因,只有小聰明而沒有大智慧,和已故的施氏正好相反。
「老爺,您就別笑妾身了,妾身只是一個深居後宅的婦人,若有老爺您十分之一的聰明才智就能當才女了,但妾身明顯不是啊。」絹姨娘不著痕跡的又捧他一下,接著才迫不及待的求教道︰「您快告訴妾身這件事到底該如何解決,咱們才能不得罪裴家,又能保住裴家這個親家?您得知道,若是五丫頭真被裴家給休了的話,咱們丟臉是其次,裴家當初給咱們的聘禮,咱們可是還不出來啊。」
紀老爺有些不悅的皺了下眉頭,卻也沒多說什麼,直接開口提出解決辦法——
「要圓滿的解決這件事其實不難,只要讓那個不孝子出面承認一切都只是誤會,是個玩笑,他從沒想要得到那兩間鋪子,即便妹妹將鋪子給他,他也不會收,甚至可以謊稱其實五丫頭早已將鋪子給他,是他堅決不收,退回給五丫頭的,這麼一來又有誰能夠指責說五丫頭不願交出鋪子?」
「哎呀,這麼簡單的道理妾身竟然沒想到,真是太笨了,還是老爺聰明,老爺英明神武。」絹姨娘說著露出一臉佩服與愛慕的神情。
紀老爺滿臉得色,「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是,妾身知道了,雖說二少爺對妾身有些誤會,總是不把妾身的話當回事,但幸好二少女乃女乃和妾身的關系不錯,妾身與她好好說,再讓她去與二少爺說應該能行,倘若不成的話,就只能麻煩老爺您親自出馬了。」
「不需這麼麻煩,直接告訴那不孝子說是我說的,他若不照做就滾出紀家,我從此當沒生過這個兒子,以後孩子分家產時也沒有他的份。」
「老爺,這樣不太好吧?畢竟二少爺是您唯一的嫡子……」
紀老爺搖了搖頭,道︰「所謂見微知著,那小子敢在多年前一去不回,對家里生病的母親不聞不問,就看得出來其狠心的程度。這回若是連我這個父親的命令他都敢違逆不听的話,你說,如此不仁不孝的兒子,我對他還能有什麼期待?還不如就當沒生過!」
「老爺也別這麼想,妾身看二少爺只是因年輕一時誤入歧途而已,以後長大就會變好的。」絹姨娘虛情假意的柔聲勸道。
「長大?他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還不叫長大嗎?算了,別再跟我提那個不孝子。」紀老爺揮了揮手,一副不想再提的表情。「你趕緊去把這件事辦一辦,免得夜長夢多,我看裴家小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妾身知道了,妾身這就去辦。」絹姨娘一臉嚴謹的點了點頭,起身道︰「妾身告退。」
「去吧。」
***
「小姐,你一定要听嬤嬤的話,回家之後和姑爺好好的道歉,別再違逆姑爺的意思和姑爺唱反調,知道嗎?夫人生前在府中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小姐可都看見了,你可別和夫人一樣犯了倔脾氣,走上夫人的老路子,知道嗎?」
米嬤嬤苦口婆心的勸告著紀芙柔,同樣的話在此之前她大概已經說過二十次以上,說到一旁的春花听到都會背了。
可是即便如此,米嬤嬤仍舊不放心,在夫人的喪事結束後,她家小姐準備回裴家的當下,又再次抓著人不厭其煩的交代一次。
她是真擔心小姐會步上夫人的後塵,因脾氣倔強不懂妥協而一再的惹怒姑爺,終至不受姑爺待見,最後落得和夫人一樣只能悲苦過一生的下場,尤其是在上回親眼見到小姐頂撞姑爺之後,她更是每日為此輾轉反側、憂心不已。
「嬤嬤,我知道了,你別擔心。」紀芙柔柔聲應道,打從心里敬重這個真心關愛自己的老人家。
米嬤嬤聞言卻沒有絲毫欣慰,反倒更顯擔憂。
「夫人過去也經常對老奴這麼說,說她知道了,要老奴別擔心,結果呢?」她說著搖了搖頭。「小姐,你什麼都可以像夫人,老奴只求你在感情上別像夫人一樣犯倔要強好嗎?你一定要答應老奴。」
「好,我答應你。」紀芙柔認真的朝她點頭道。
然而米嬤嬤依然憂心忡忡的看著她,臉上還帶著一絲掙扎與猶豫,欲言又止。
「嬤嬤,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你直接說沒關系。」紀芙柔輕聲問她。
米嬤嬤又猶豫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姐,老奴還是希望你能把夫人留下來的鋪子交給二少爺,不然姑爺若是拿此事做為借口要休妻的話,小姐該怎麼辦?」
紀芙柔臉上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那就讓他休吧。」
「小姐——」
紀芙柔驀然深呼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
「嬤嬤對不起。」她歉聲道︰「只有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我也與你解釋過我這麼做絕不是因為倔強或是逞強,所以這件事就別再提了好嗎?」
「可是小姐——」
「好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動身了。」她搖頭打斷米嬤嬤。「嬤嬤也一樣早點出發吧,別讓掌櫃大叔等得心焦,連生意都沒心情做了。」她以輕松的語氣半開玩笑道,想緩和氣氛。她口中的掌櫃大叔姓李名誠,是米嬤嬤的獨子,也是母親留給她那兩間鋪子其中一間的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