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能讓他不願放手卻又不能不放手?
他的小蝴蝶怎麼能這麼懂他、愛他,知道他心中所有的想法?
「所以,放我走吧!」秦肅兒抬手輕撫他的面頰,唇邊涌現一個微笑,「讓我過得舒心些,這個要求不是為你,不是為了穆郡主,而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很自私,我想你心中只有我一個人,我不能讓你拒絕她,然後遺憾一輩子,我希望你對她盡了應盡的道義之後,堂堂正正、問心無愧的去接我回來,然後小阿飛和小蝴蝶幸福快樂的在一起一輩子。」
蕭凌雪握住了她輕撫他面的那只手,痛苦地問︰「你真的會……回來?」
「當然,我當然要回來。」她踮起腳尖,吻了下他的唇。「沒有你,我能去哪里呢?沒有你的地方,我存在有什麼意義?」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捧住她的臉,吻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最後把她的頭緊按在胸口,啞聲道︰「小蝴蝶,你等著,好好等著,等我去接你回來。」
大雲朝有史以來,從未有和離兩次的親王,蕭凌雪破了這個紀錄,而第二個紀錄是,兩次和離的還是同一人。
蕭氏宗族老一輩的皇家成員說翼親王丟盡了皇家的臉,和離一次已是極限,他竟然又干了第二次。
可是,待他宣布要迎娶穆越彤之後,所有人又像牆頭草般的倒向他了,說他做得好,大力贊揚他這選擇是正確的,堂堂親王,正妻居然是小小品地方官的庶女,這也太不成體統了,如今是拔亂反正,翼親王妃的位置原就不該由個小小庶女來坐。
秦肅兒知道滿京城的蜚短流長只將她的知名度推到了最高境界,她兩耳不窗外事,只將心思放在手術上,幾乎是來者不拒,親自主刀,每日把自己累得跟耕田的牛似的,頭一沾上枕頭便睡著,沒有多余的體力想些風花雪月、傷春悲秋之事。
可是,她卻以驚人的速度在消瘦著,她將這歸咎于天氣太熱了,沒有胃口,才會飯量驟減,可惠仁堂里所有人都知道她這是為情消瘦,潤青也耳提面命誰也不許提起翼親王三個字。
其實,秦肅兒本人並沒有那麼介意,她是和離沒錯,但她是為了日後的圓滿而和離,縱然不能與蕭凌雪時刻見面,縱然他要另娶他人,只要她熬過去,小阿飛和小蝴蝶就能永遠在一起。
反倒是馮敬寬和凌寶對她的離去哭哭啼啼無法釋懷,馮敬寬還給她準備了好多冰送來,生怕她不會照顧自己似的,讓她好生暖心。
她沒有白來一遭,是不?除了蕭凌雪的愛,還有其它人對她的上心,這些都讓她感念在心底,沒有蕭凌雪在身邊的日子,她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小姐,今日是七巧節,咱們上街看看熱圍可好?」這一日,惠仁堂的看論時間結束後,多兒和珊興匆匆地來回,跟在她們身後的林曉翠和林曉花也一副想去的樣子。
秦肅兒闔上正在看的醫案,微微一笑道︰「也好。」
幾個少女們歡呼一聲,七嘴八舌的討論起要買什麼,而潤青眼下已有了身孕,便不找她了,主僕五人打扮好了便興高采烈地出門。
如同去年的七巧節一般,京城最熱鬧的城南街到城北街,兩旁高掛著各色花燈,而花燈下照舊是一片浩瀚的織錦,無數的叫賣小販,游客如織。
多兒幾個正在胭脂水粉的小攤前試用,嘰嘰喳喳的討論要買哪種香粉。
秦肅兒拍了拍她們的肩膀道︰「你們四處逛逛,我去瞧瞧專賣醫書的小商鋪,一會兒萬宴樓會合,我請你們吃好吃的。」
她知道多兒她們幾個是為了分散她注意力才邀她出游的,可謂用心良苦,但要顧及她的心情,她們肯定逛得不太痛快,想買什麼也不敢放開來買,她才會找個理由和她們分開來走。
為何她們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因為今日是蕭凌雪和穆越彤大婚的日子,京城權貴全到翼親王府去喝喜酒了,所到之處的人們也必定會議論這場世紀婚禮,若是讓她一人待在惠仁堂里,她肯定會度秒如年。
可是現在,她深深覺得出來街上也沒有比較好,她滿腦子仍是想著他,根本沒一刻能忘記。
想到他和別的女子牽著紅綢拜天地,就像有人狠狠抓住了她心髒似的難受,她相信他不會背叛她,不會對穆越彤動心,可就怕他酒喝多了一時無法控制住,即便是意志力再強的人,喝醉也難以把持,如果穆越彤又有心引誘的話,那麼他們圓房的可能性便高了。
穆越彤是將死之人,她說嫁王府不過是安慰她雙親,可難保她不會想留下後嗣,若她生了兒子,便是翼親王府的嫡世子,是皇上的親佷子,是太後的內孫,將來對穆王府的地位自有一助力,看她對穆王府的重視,有這番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她就怕蕭凌雪上了穆越彤的鉤,與穆越彤做了真夫妻,若是那樣的話,她是絕不會原諒的,不管他有任何理由,不管再情有可原或身不由己,她都不會原諒他和別的女人發生關系,那是她的底線,她可以成全他對穆越彤的道義,但不能原諒他的身體背叛她。
不知怎麼搞的,她覺得穆越彤完全不像她之前听聞的那般,是個灑月兌的女中豪杰,她莫名覺得穆越彤連下藥那等下三濫的勾當也做得出來,是她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嗎?還是先入為主的偏見,致使她對穆越彤沒好印象?
想到穆越彤到惠仁堂對她放話,要她在王府里乖乖做小,她就一肚子火,偏偏她只能將凌雪拱手讓給穆越彤,若是穆越彤福大命大,活上幾十年,那麼她不會怪蕭凌雪,她會怪自己,怪自己醫術不精,誤診,以至于誤了自己的終身,將最愛的男人讓給了別的女人。
心緒紛亂,踏著月色,不知不覺,她來到了城樓下。
抬眸看去,高聳的城牆上有好些衛兵在來回巡守,不期然想起了她和蕭凌雪第一次正式的接吻,頓時,胸口滾過一陣熱燙。
他當時是怎麼吻她的?將她鎖在城牆和他的胸膛之間,霸道的吻她,濃烈的吻她,吻得她忘了今夕是何夕,那時,她早已不知不覺的對他上了心。
不知何時,她的雙腳自有意識地走上了階梯,當衛兵還來不及阻攔她時,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正靠在城牆邊俯視著下方的繡海,她狠狠一愣,雙腿忽然定住了不會動,臉色有些發白,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
這個時間,新郎官怎麼會在這里?
兩名衛兵迅速趕了過來。「來者何人?」
這番動靜驚擾了緊蹙著眉峰的蕭凌雪,他不耐煩的抬眼望去,正要喝斥他們安靜時,他看到了一張他朝思暮想的臉孔,是幻覺嗎?他的小蝴蝶飛來他眼前了……
「肅肅!」
秦肅兒的直覺反應是想逃,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可是蕭凌雪幾個大步便追上了她,一把擒住了她的手。
兩名小兵見狀,立即識趣的回避,翼親王和前翼親王妃之間的故事,他們可也是倒背如流的。
「別走!」蕭凌雪懇求道「不要走……」
秦肅兒幾乎喪失了語言能力,她磕磕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蕭凌雪神情沮喪,眼神誠摯地道︰「我在想,你會不會來,所以來了。」
淚水幾乎是在一秒之間就通出眼眶,她迅速地抬手拭去,也迅速恢復了情緒。
她絕不能在這時候心軟,不能功虧一簣,不然這段時間的相思煎熬都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