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妃 第26頁

弱冠前,他被縛于宮外,形同軟禁,皇姥姥派來監視他們母子的人卻被先皇身邊的妃子收買,多次設陷計殺;他一路走來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為求生存,長期處在勾心斗角的環境中,心早已麻痹,不曾想過有一人會走入心間,剎那間就奪去他的心魂,如今他只想與她攜手共度此生,不離不棄。

神思遠揚間,一旁的燈販突然熱情招呼道︰「公子,買盞花燈送你家漂亮媳婦兒吧。」

媳婦兒?

听見那小販說的話,又听見藺初陽不置可否低低一笑,歐陽芸霎時紅了臉,羞怯地推拒︰「不、不用了。」

「小娘子,中秋節人人都要來上一盞應應景的,便讓你家相公給你買一盞可好?」

「可中秋都過了。」

「中秋是過了,可您瞧今兒個花好月圓的,誰人手上沒來個一盞?公子,你家媳婦兒害臊了,便由你替她拿個主意唄。」

「那便來一盞吧。」

「好咧!」燈販趕緊遞上花燈,又交遞一張系著紅線的紙條和筆。

藺初陽接過後,便看向歐陽芸,「芸兒,寫什麼好?」

「王爺作主便是。」

藺初陽又是淡淡一笑,低頭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公子,前面的鵲橋下有條月老河,兩位可以到那里放下心願。」

「多謝。」藺初陽把筆遞還給燈販後,就牽著歐陽芸的手朝月老河走去。

月老河畔前熙來攘往,人們雙雙對對,兩人挨著人群尋到一小方空曠處,站定後,藺初陽將花燈捧在手上,然後將紙條交給她,讓她親手系上的意思。

其實,他還有另一個含意,便是故意讓她看他寫了什麼。

歐陽芸低首看著紙條上的字,芳心為之蕩漾,桃腮杏臉盡顯嬌羞之態,朱櫻噙抹笑,笨拙地將紅繩系在花燈上,眼角不時瞄著紙上的字,偶有風吹來,便將紙條吹得獵獵翻揚,教人模糊了視線。

將紅繩系上後,兩人攜手放下花燈,歐陽芸卻是一臉舍不得,多想將那紙條留下來當個紀念啊。

念頭剛過,就听見他俯首貼在耳邊低聲說道︰「你若舍不得,回去,我再寫一張給你便是。」

她低頭含笑,未語。

此時,不遠處的天燈冉冉升空,一盞盞乘載著人們心願祈福的天燈愈升愈高,最後在天際劃出一片炫爛奪目的紅,隨著人們的驚呼聲緩緩沉落。

回去之後,他果然守諾寫了張字條給她,她收下後,小心翼翼收進匣子里。

幸福,不過如此簡單而已。

第8章(1)

清晨起來晚了,平時喜兒都會過來喚她起床,但那丫頭今天好像也睡晚了。本來起來的時間就已經偏晚,加上少了喜兒在一旁幫手,歐陽芸也就沒用早膳,匆匆梳理後便前往董姑姑那邊早課。

中午時仍不見喜兒蹤影,歐陽芸先前往喜兒住的廂房確認人在不在,推門進去後,發現榻上被褥整齊未動,內心微微納悶,便在綴錦閣繞了一圈,見人便問有沒有見到喜兒,答案皆是沒有。

傍晚結束功課時還是不見喜兒蹤影,此時歐陽芸已經無法以平常心說服自己喜兒只是一早事忙,忙到忘了回來這麼簡單而已。喜兒向來事事以她為先,若有事情耽擱,也會事先向她報備,絕不會一聲不響地跑不見。身邊丫頭不見了,這種事也不好驚動王爺,歐陽芸只能逐個見人就問,從綴錦閣問到未央宮,再從未央宮問回綴錦閣,最後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丫頭們送來的晚膳她一口都沒動。

她神情茫然地坐在亭中,想著昨晚回來就不見喜兒過來伺候,那時她以為是自己回來晚了,也就沒多想,直到今早仍不覺有異,直到現在……

閉眸,思緒開始回溯,她最後一次見喜兒是出宮賞花燈前,那時她交代喜兒將紫檀盒燒掉——回想至此,歐陽芸心頭猛然一跳,內心有不祥預感襲來,怕是,她害得喜兒失蹤。

念頭剛過,就有小廝慌慌張張跑來通報︰「姑娘!大事不好了,喜兒丫頭投井了!」

听聞惡耗,歐陽芸幾乎連站都站不穩,腦筋一片空白,小廝比手劃腳地在她面前說了什麼她根本听不分明,好不容易回過神,滿腦子都是無法置信,張口便斥道︰「你胡說什麼!喜兒好端端地怎會投井?!」

「這……小的真沒胡說,姑娘要不信,就自己過去看。」說罷,通報的奴才讓出一條道讓她走過。

喜兒並未被送回綴錦閣,宮里頭忌諱喪氣,所以將人放在通往綴景閣的橋頭前等待她前去做確認後便要移去它處。

歐陽芸人還未走到,一具白布覆蓋的大體便先映入眼簾;入眼這一幕令她身子當場頹軟幾乎支撐不住,身後的奴婢見她搖搖欲墜,趕緊上前去扶。

來到橋頭,人還未站定,雙手便顫抖地去拉下白布,一點一點慢慢地,喜兒失去血色的臉孔緩緩映入她眼簾,再將布簾往下拉,赫然發現喜兒胸口有大片血跡,看到這里,眼眶一陣酸澀,淚水奪眶而出。

投井?怎會是投井?這豈會是投井!

痛心疾首間,有人走過來欲將放置尸身的薄板抬走,歐陽芸見狀,勃然大怒,厲聲斥道︰「你們做什麼!」

「姑娘,這死人穢氣,宮里面忌諱,奴才們要抬出去。」負責清場的奴才身形一僵,不知如何是好時,有位年紀較長的奴才挨過來說道︰「姑娘請高抬貴手,莫讓奴才們難做啊。」

歐陽芸淒涼一笑,身軀終于支撐不住滑落,眼淚滴在地上,滿腔悲涼間,有人將一只木盒遞到她面前,她神思恍然、淚眼蒙蒙,根本瞧不真切;而後,那人又將一只鐲子送到她眼前,在她耳邊說道︰

「姑娘,說句不中听的,您可別見怪。奴才們覺得喜兒丫頭可能是……可能是畏罪自殺。」

畏罪自殺?在說笑麼?歐陽芸面無表情,視線逐漸對焦,靜靜听著那人繼續說道︰「您瞧這瑪瑙鐲子,喜兒丫頭被撈上來時手上還緊握著鐲子,奴才們在井邊撿到這紫檀盒,您可別說您不知道這紫檀是陛下御用的東西,喜兒丫頭哪來的這東西?這分明是……欸,您就看開點節哀順變吧。」

分明是什麼?向她暗示喜兒偷東西麼?人都這樣不明不白死了,還落得一個偷竊東西畏罪自殺的污名,當真令她無言了。

視線落在眼前的木盒,果然是鳳冬青給她的紫檀盒無誤。原來,里面裝的根本不是詔書,就只是一只瑪瑙鐲子而已,她應該打開來看的,如若她不這麼小心翼翼的話,早就發現鳳冬青和她開了一個玩笑,一個天大的玩笑。她怎能不懊悔?是她害了喜兒,她不應該把東西交給喜兒,是她太輕率,才害得喜兒賠上一條命。

想著喜兒遇害時該有多驚恐,歐陽芸心痛如絞,痛得幾乎不能呼吸。昨日下午里還殷切拉著她梳頭的丫頭就這樣沒了,教她怎能不懊悔自責?

那丫頭根本毫不知情,昨日喜兒定是照她吩咐做事,喜兒平日活動的範圍也僅止于未央宮,她若要找個隱密的地方將東西悄悄化掉,那必定也是不出未央宮。她沿路遇見了什麼人?又是什麼人見到她手里的紫檀木盒便起了殺機?

喜兒是在未央宮內遇害的,那麼想來凶手必也經常在未央宮里活動,嫌疑最大者當屬攝政王身邊的侍衛燕青。是他嗎?真是燕青下的毒手嗎?是否有人授意?

紫檀盒……詔書……便是為此起了殺機吧?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早知如此,她應該向鳳冬青問來一觀的,看看那詔書里究竟寫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竟讓人如此草菅人命。先是張德之,後是喜兒,那麼,接下來是否又要輪到她這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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