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吃到飽 第19頁

「但近日東蠻使者頻繁進出南梁王宮,看來陳雙做好了兩手準備。」竺恆平靜地稟道。

「陳雙比他的父王有骨氣多了。」宇文堂微笑,眸光深沉。「傳令下去,東面嚴密戒備,南梁那兒也該動上一動了。」

既然有人不安分,那麼就教他忙上一忙,也省著成日上竄下跳的,看得人心煩。

「諾。」竺恆領命後,忽又有一絲遲疑。「君上……」

「嗯?」他微挑一眉,「說。」

「另有南梁後宮密信所報,陳雙升了趙氏的位分,提為貴妃。」竺恆就事論事地道︰「趙貴妃向來不得寵,趙氏一族已逐日沒落,南梁王陳雙此一舉……頗有蹊蹺。」

宇文堂負著手的頎長身形微微一頓,語氣波紋不興地淡淡道︰「愛卿此意何指?」

「趙氏府中的釘子探知——」竺恆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毅然堅定地道︰「娘娘臨行前那一夜,曾被趙妃召進宮中半個時辰,密談內容無人得知,然娘娘離去後,趙妃立刻受點侍寢。」

宇文堂那漂亮得令人心悸的俊美臉龐毫無表情,唯有鳳眸深處隱有晦暗陰郁。「愛卿是暗示、提醒孤,要提防她?」

「臣下職責所在,不得不報。」竺恆心一緊,忙半跪抱拳,朗聲道,「並無針對娘娘之意。」

「孤明白你的忠心。」宇文堂忽爾一笑,揮揮手命他起身。「綜觀全局,不錯過任何一絲可疑之處,孤夸獎你尚且不及,又怎會怪罪于你?!」

「謝君上。」竺恆松了口氣,只覺後背冷汗已濕透衣了。「孤知道你在擔憂什麼,然孤自認有幾分識人之明,她——不是那樣的人。」他平靜地道。

若懶吃好睡憨傻可愛的小肉球能是南梁的細作,那麼,他就該剮去自己這一雙火眼金楮了。

宇文堂嘴上笑意微微,眸中卻不自覺掠過了一抹郁色,過往的陰影猶如一根細刺,深深戳在他心口,拔之不起,觸之即痛。

……小肉球,你萬萬莫教孤失望。

第8章(2)

三天後,瘦了一大圈的趙妃子終于推開了寢殿的大門。虛弱的她闢形憔悴,步伐踉蹌,布滿血絲的杏眼卻明亮得驚人,似是燃燒著熊熊焰光。

「來人,本宮要更衣用膳。」

「諾!」侍女們幾乎喜極而泣,忙應道。

有的速速去稟報君上,有的忙準備香湯,而隨時溫在爐上的膳食參湯已經有人急忙忙去傳了。

太好了,娘娘終于出來了,她再不喚人、再不踏出寢殿,君上已經說要把他們所有伺候的人全填進千蛇坑里了……

其實性情溫善、待下又寬厚的娘娘在君上心中重要至斯,他們又有何人敢不精心伺候?

沐浴餅後的趙妃子頂著一頭半濕的長長青絲,嬌小的身子裹在顯得大上許多的華衣繡袍里,襯著那雪白得剔透的小臉,越發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倘若趙老太爺在此,必定會歡喜得淚滿衣襟——自家小嬌嬌,終于有了那麼一點風擺若柳、我見猶憐的病美人模樣了。

此刻的趙妃子端著參湯,卻是努力大口大口吞咽著,其實並不十分明白自己喝下的參湯是什麼味道、究竟好喝或不好喝,她只想要迅速恢復元氣,因她得有足夠的精力好好去學習如何做一個稱職、完美的後宮妃子。

不能再讓關心她的人受傷、擔心了。

「君上,我會快快長大,我會努力成為足夠站在你身邊,為你看顧好後背的好妃子。」她飛快地喝著湯,小手緊緊握住銀箸,選著案上那些個最能養肉的菜肴塞進嘴里。

——將女,以後換阿妃守護君上,你在天有靈可能放心了?

「咳咳咳……」她吃得太急,一下子噎住了,正咳得厲害,一只溫暖大掌輕輕在她背窩處拍將起來。

趙妃子一僵,低垂著的頭不敢抬起,只覺眼眶灼熱得生疼,隱隱有什麼就要墜落。

她死命地忍住了,拚命眨去那象征著脆弱的淚水,深吸了好幾口氣,終于抬起頭,大大的杏眼里只余燦爛歡喜笑意。

他如何看不出她眸底那殘存的淚意,心下暗暗一嘆。

宇文堂胸口絞得極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矛盾猶豫不決的時候?明明這是他樂見其成的改變,他希望她一步步地成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完美

後宮之主,可是眼見著她正在努力改變,努力朝他想要的方向去做,他卻又莫名地感到悵然若失……和心疼。

難道內心深處,他還是希望她永遠是那個天真不知人事丑惡的嬌憨傻氣小人兒嗎?

宇文堂心情萬分復雜地凝視著她,大手自有意識地微微運勁,將她一把抱起擱在了膝上,在看見她臉上閃過倉皇慌亂的那一瞬,胸口悶痛得越發厲害。

「小肉球,你這幾日可好?」他的下巴輕靠著她柔軟的肩窩,嗅聞著熟悉又干淨甜香的氣息,不由自主地吁出了一口長氣,沙啞問,「你——可怪孤?」

「君上,您不要這麼說,本就是阿妃不懂事,可阿妃這幾天都想明白了。」她心頭軟成了一塌胡涂,強憋著落淚的沖動,軟聲低語。「阿妃會趕快長大,趕快變成一個配得起您的人。」

宇文堂聞言,心口一片亂糟糟,既是感到萬分驕傲又覺異樣的憐惜、疼楚,驀然無言了。

「君上,您可以請幾名熟諳宮務的積年老宮嬤教我宮禮規矩和理事之道嗎?」她正色地看著他,臉蛋上滿是認真與嚴肅。

「好。」他凝視著她,聲音里有著從未有過的溫柔。「還有能請先生教我,大周局勢與各國地域干系嗎?!」

宇文堂聞言,腦中閃現竺恆說過的那番話,心驀地一跳,鳳眸里的笑意變冷了,語氣卻依然溫和。「學著掌管打理宮務已是不易,外朝之事本該由孤操心的,阿妃不怕辛苦?」

「不怕。」趙妃子迎視著他,杏眼里滿滿堅決之色。「阿妃已經不怕了。」曾經只想混吃混喝,安逸胡涂過一生,可是經過那日將女和羽林衛慘烈的犧牲後,她像是活生生赤足在煉獄里走了一遭。

她悚然驚覺到,自己不該還是那個事事都讓人頂于她身前的趙妃子,她有了她想守護的人,就該學會那些如何保護自己和心愛之人的「手段」。

宇文堂深深注視了她許久,驀地燦爛一笑。「好,孤幫你。」

甭,也會信你……直到你值得信任的最後一刻。

自那日後,嬌憨愛吃的趙妃子有了神速的改變,雖然愛吃這點著實深深刻入骨子里,縱是神仙來了也沒得救,尤其宇文堂成日興致勃勃的喂養,更加有推波助瀾之效,可除卻一日三餐夜宵加點心的時辰外,趙妃子都忙著跟最嚴厲的宮嬤學習規矩和宮務。

宇文堂為她安排的先生,居然是他的心月復謀士諸闔。

趙妃子一看到這個笑得好不慈祥親切,眼神卻精明睿智的老謀士,又听他說了幾個戰國時君臣相疑與嬪妃相妒的故事,立刻就拜倒在他老人家的文士扇下,連點心時間也給排開了,為的就是要多上一會子課。

對此,始作俑者的宇文堂卻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愛卿,孤的愛妃好似崇拜你多過崇拜孤啊?!」

諸闔被口水嗆到,嘴角微抽。

君上,您這吃醋的口吻不要太明顯好嗎?

然就在趙妃子忙著蛻變的當兒,此刻的後宮卻呈現一種極其微妙的狀態。

在君上大發怒火,太後遭禁咸安殿,贏太宰入宮求情未果後,整個後宮足足有大半個月安靜如陵墓,再無人敢在此時冒出頭來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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