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娶新娘一事,你別多嘴。」季維澧冷冷的瞪著妹妹。
「當然不會,而且我還會買些潤手霜給嫂子,因為這還是頭一回越到有姑娘敢在你面前講道理。」季晶晶越看康沐芸是越喜歡,「還有啊,嫂子就算沒跟哥圓房,也拜堂了,同床共眠了一晚更是事實喔!」說白了就是,這嫂子她要定了。
聞言,康沐芸毫無招架能力,也駁斥不了,潤手霜的事當然是謝謝了,可是……她忍不住咬著下唇問︰「韓姑娘怎麼辦,做人不能這麼自私啊!」
季晶晶困惑的看了哥哥一眼,不明白他為何要隱瞞那個消息。「嫂子,她可能已經見閻王去了。」她隨即將另一頂花轎被劫一事簡略告知,韓芝彤不是死了,就是被淒慘對待了。
好可憐,康沐芸听完眼眶都紅了,季維澧也瞧見了,確定她有個軟心腸,要不,兩個新娘不同命,她嫁進來,逃開色名遠播的馮貴福,不是該覺得歡喜嗎?
「所以,不用想是不是冒牌的嘛,就留下來,其實自從我哥的腳受傷後……呃……」話說到一半,她即吐吐舌頭,完了,觸模到不該踫到的傷口,還當著哥哥的面——
果真,就見季維澧臉色一變,氣氛突然凝滯。
康沐芸不解的看著這對兄妹,「怎麼了?」
「你就用韓芝彤的身份留下來,老天爺欠我一個公道,我倒很想看看陰錯陽差來到我身邊的你,能改變什麼!」用帶有憤世嫉俗的嘲弄目光瞅了她一眼,她冷冷的丟下話後,便隨身往書房走去。
什麼意思?!康沐芸咬著下唇,不解的看著她僵硬的背影。
這家伙不好相處啊,冷漠抑郁,卻又一股卓爾不凡的果然氣質,會不會在尚未跛腳前,她也是個意氣風發、有氣度的男人?!
扮也要她留下來?季晶晶樂壞了,自從個出意外、又被退婚後,一直都死氣沉沉的,但就這麼一天,哥哥的情緒已有很大的波動。
她親切的握住康沐芸的手,顯然嫂子的出現改變哥了,「嫂子,我一直都很相信女乃女乃說的,人的一生有什麼樣的變量,老天爺早已安排好,那叫命中注定,所以,放寬心的留下來當少夫人吧。」
「我當不來啊。」康沐芸光想就頭皮發麻。
真誠實,季晶晶笑,「我可以幫你啊,對了,我先帶你走走誑誑,玉泉藥莊很大,但東閣這里可不是每個人都能進來的。」
熱情的季晶晶拉著康沐芸的手,帶著她將藥莊繞了一圈,兩名被派來侍候康沐芸的丫鬟原本還亦步亦趨的跟著,但季晶晶瞧出她的不自在,便要丫鬟退下,姑嫂兩人走得更自在。
康沐芸本以為玉泉藥莊金碧輝煌、豪奢華麗,雖然她來自陝西的偏僻鄉下,但住處緊鄰甘肅,玉泉藥莊之名,她也听過,它不僅是甘肅省最大的藥商,不管是從外購置的奇珍藥材或是自己栽種的藥田,其質量及數量都是全國之最,富可敵國。
但此刻身在其中,卻與她原本想象的完全不同——
建築樸實無華、古色古香,叢有僕佣近百人,但有大半是負責藥材采買的後續處理,包掛清洗、曝曬、切片、入倉等整理及煉丹藥房的工作,僅有近二十名是打點里外的清理工作,他們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好相處,帶著滿滿的笑意喊著少夫人好、小姐好。
藥莊里的氣氛寧靜典雅,至于她所住的東閣,可說是所有院落中,佔地最廣、最精致的,雕梁畫棟、梅竹圍繞,但奇怪的是,在原來的最深處,有一道枯藤攀爬的圍牆,中間的拱門大鎖還生了銹。
季晶晶還特別叮嚀不可以進去,反正後院連著的蓊綠的後山,平時也無人跡,每逢春夏,雨霧翻騰,極容易迷路,不去也好。
「可是,院子為何進去不得,還要上鎖?」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里面是我哥這一輩子最深的痛,所以,當他巨大永遠關閉後院時,家人全由著他了。」
季晶晶走到一旁的亭台坐下,捶捶走疲的腿兒,一見嫂子坐在身邊,欲言又止,聰敏的她也猜到她想問什麼了,雖然探人隱私不好,但好奇是人的天性,她很明白的,「我告訴你啦,但直到就好,別跟哥說去。」
康沐芸用力點點頭,」嗯。「
從季晶晶口中,康沐芸得知了季維澧的過往。
事實上,那不只是一個過往而已,還包含了一份傳世的責任。
季家經營藥材生意已有百年,從季維澧的曾祖父開始,都有拿到一份傳世的救命仙藥的配方,但這份仙藥一直無法真正提煉出來,就在其中一樣藥材「款冬」難覓。
一代又一代,賣藥材也習醫的季家男人不停思索著自己種植的可能性,氣候、土壤是栽植重點,于是,研究過多本古書後,就王府的父親遠至平涼崆峒山尋找高山土壤,並順利的運回藥莊,季維澧則與最疼愛他的爺爺一起上山尋覓款冬。
不過某日,季維澧不小心遭蛇咬,毒發昏眩,失足跌下山坡,可但是是爺爺攙扶著他走的,生意不可避免的,爺爺也跟著滾落山坡。
爺爺因為年紀大,無法承受這樣的傷,回天乏術,而季維澧的腳斷了,尤其右腳傷的即為嚴重,再加上蛇毒發作,盡避努力醫治,還是成了長短腳。
于是,她向天上的爺爺立誓,他一代會找到款冬,外出爺爺的遺願。
在那之前,後院就成了禁地,他不進去,也不許他人進去。
「看來這似乎成為一個永遠也無法達成的遺憾了,要完成那帖救命仙丹是不可能了,臉款冬都采不著,更甭提有種子的可能……」季晶晶忍不住的嘆息。
所以,這時季維澧抑郁冷漠的主因,無法達成爺爺的遺願?不,是自責與愧疚……想到這里,康沐芸吐了一口長氣,真令人感傷,相比他的心中也很苦吧。
「那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康沐芸不解的開口問。
季晶晶莞爾一笑,「就當少女乃女乃啊,凡是都有人做,你負責替我們生一個胖女圭女圭就好了。」
說生就生?!她真佩服季晶晶的天真,她哥才不會踫她,他心里有李映湖啊!
像是洞悉她的想法,季晶晶又道︰「那個女人配不上哥哥,她別在意,我要去練功了,你要不要學?」她學功夫也是為了要采收款冬,她曾經看到高山上有款冬,卻因為無路可行,去不了。
康沐芸直覺的搖頭,她不愛舞刀弄劍,也不想象季晶晶一樣從樹上跳下來。
季晶晶也不勉強,自己一個人回練功房,離開前還不忘提醒她這個新嫂嫂,此時女乃女乃跟婆婆都在禪房誦經,不要去打擾,這時但是哥哥受傷昏迷不醒時,婆媳兩人向上天情願,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課。
終于爹,負責管理城里的中藥堂及看診,原本應該交棒給哥哥的,但這兩年來,季維澧的活動範圍只在玉泉藥莊里,不是在書房、右院,就是巡視山腰出的藥田,盡管是新娘,但沒人敢勉強他陪伴嬌妻。
所以,幾乎沒有半點懷疑,康沐芸就往書房走去,卻不見人,她問了一名小廝,知道季維澧在藥莊右方的院落,那里是藥材卸貨、點貨、記錄之處。
听來很忙碌呢,正好,她天生勞碌命,閑不下來,他可以替她安排點事做。
寒風蕭索,呼呼的吹,佔地寬敞的院落里,擺放了滿滿一地欲風干的笑梗核,另一邊則有多名僕佣正在將成袋的黃苓、芍藥、甘草、大棗、桂枝、麻黃等藥材做進貨記錄及查看質量,忙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