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萬安 第2頁

他漠然的看向花轎,又看到何總管急急的去喚了幾名丫頭出來幫忙,要她們把新娘子攙扶出來。

其中一名拉開轎簾,另一名則將一身紅的新娘扶下轎,再將紅彩交到新娘手里。

紅巾下的康沐芸握緊紅彩,余悸猶存,但現在知道那些劫匪不會有機會傷害她了,她終于有了點真實感,只是,一想到那些無辜被劫殺的人,她還是很難過。

她暗暗的吐了口長氣,其實,這一路上搖搖晃晃、驚險萬分,她此刻還有點兒暈眩,而頭上的這頂鳳冠更是重死人了,有好幾回,她都想將它摘下來。

「少夫人,小心走。」

丫鬟們貼心的叮嚀,而紅彩的另一端就握在面無表情的季維澧手上。

一對新人終于踏進廳堂,家中長輩怕誤了良辰吉時,一陣催促下,兩人很快的拜堂成親,隨即在眾人如雷的掌聲中,送入洞房。

但不一會兒,康沐芸就發現只有自己進了新房,四周一片寂靜,偶爾,才會听到遠遠傳來的一點喧鬧聲。

餅不久,又有人走進來,房里立即彌漫著飯菜香,但隨即房門又關上,又恢復一室的寂靜。

沒人了?紅巾下的明眸轉了轉,悄悄伸手掀開頭巾一角,就見桌上擺了一桌好菜,正要打量一室的陌生時,一陣談話聲由遠而近——

「你跟新娘好好用膳、休息,廳堂的客人,我跟你爹會招呼。」

好溫柔的女性嗓音,康沐芸心想。

「知道。」

她一愣,這聲男音低沉冷漠,听來就不怎麼舒服,沒想到這樣的人卻是她的丈夫她眨了眨眼,有點兒意外,怎麼跟傳言中的不太一樣?怔忡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已來到門口,她連忙縮回手,紅巾落下,再次蓋住她的視線。

季維澧推門而入,轉身,再將門關上,俊美的臉孔閃過一絲煩躁,悶了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凝視著坐在床榻上的新娘。

這就是他的洞房花燭夜,龍鳳喜燭映著光華,新房內喜氣洋洋,時值初冬,夜里微涼,四周還放了幾個小火盆,添點暖意,但可笑的是,他絲毫沒有感覺到半點喜氣或溫暖。

他要娶的女人並不是眼前的新娘,更可悲的是,他要娶的女人,不屑嫁給他!

好安靜!緊張的康沐芸听著自己如擂的心跳聲,顫抖的十指交纏著,不停的咽口水,怎麼沒半點動靜了

空氣頓時凝滯,她就要喘不過氣來,只能不停地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終于,季維澧拿起桌上的喜秤,一拐一拐地來到她身邊,直接揭下喜帕,立即對上一雙圓潤清澈的雙眸。

同時,康沐芸亦驚愕的眨了眨眼,屏息看著一襲紅袍的新郎,好俊、好俊的男人啊,他的五官俊雅,劍眉濃密,深邃如夜的黑眸帶著拒人于千里的漠然,鼻子高挺、微抿的薄唇,堅毅的下顎也很好看。

她不懂,更傻眼,這樣的男人需要花錢買女人嗎

季維澧也完全沒料到他的新娘會是一名敢直勾勾打量自己的女子。

即使是他曾經心儀的女人都不敢直視他太久,在他的腿瘸了之後,更沒有女人敢跟他對視,雖然這樁婚事讓他非常不滿,但不能否認,一襲鳳冠霞帔的她看來是吸引人的,一雙柳葉眉、雙眸靈黠、膚若凝脂、唇似紅櫻,是個美人胚子。

但她仍是女人,是他討厭且不再相信的女人!

「吃東西吧。」

他漠然的丟下話,便轉身要走到桌前用餐,但他一拐一拐的走著,身後卻寂靜無聲,他冷冷的回頭,就看到她圓亮的雙眸怔怔的直瞪著他的腳。

「有問題?」

康沐芸小頭猛地一抬,急急答道︰「沒有。」她對上那雙陰霾的黑眸,沒再多話,只是,怎麼會瘸了?他是一個這麼俊雅貴氣的男人啊!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才得花錢買女人吧,但已經三妻四妾了不是嗎?還想多娶幾個,多子多孫多福氣

她看著他冷冷的轉回身,將喜秤重重放到桌上,一坐下,徑自倒了杯酒,仰頭就喝了起來。

她不安的走到他身邊,見他酒杯一空,連忙又替他斟了一杯,再為自己的杯子斟滿後,這才坐下,「夫君?」她的心兒怦怦狂跳,「日後,請你多多照顧。」

他冷笑,又拿起杯子仰頭喝下。

心情不好?那她也沒辦法,被自己的二娘賣掉的人是她耶,想了想,她也拿起杯子像他一樣豪邁的一飲而盡,但當那熱辣的酒水滑過喉嚨時,她被嗆得猛咳,「咳咳咳,這什麼鬼東西!」

她連忙倒了杯茶,一連喝了好幾口後,又吐出舌頭,搧了搧,喘口氣,天啊,都幾月天了,還會這樣冒汗,她干脆直接以袖拭去額上的薄汗。

季維澧微瞇起黑眸,看著她這一連串孩子氣的動作,很難想象這是女乃女乃千挑萬選又砸下重金下聘得來的南方千金。

呼!她怎麼把自己搞得好累啊,她一直以為當新娘很悠哉的,除了伺候新郎……她的臉色丕變,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是獨處耶!

她尷尬的放下袖子,擠出笑容,「我替夫君夾菜?」這是二娘交代她的,如果氣氛不錯,還可以喂丈夫吃東西,可瞧他冷著一張臉,她實在不敢冒犯。

「不必。」他答得干脆。

她有點錯愕的眨了眨眼,看來她的夫君似乎不怎麼好相處!

季維澧隨意吃了點東西,即起身走到床邊,月兌下冠帽、紅袍,坐在床榻上,俯身準備要月兌鞋子。

他要睡了她才剛動筷子耶,不管了,先塞塊肉到嘴里,接著連忙起身,咚咚咚的跑到床邊,照二娘教的那樣,蹲來,搶先一步替他月兌下靴子。

直到這一刻,季維澧冷峻深沉的表情才有了變化,他濃眉一蹙,困惑的看著她,

听聞她的個性驕縱,可是,此刻她卻雙膝跪下伺候他,絲毫不見嬌柔貴氣,怪了,人的個性怎麼可能說改就改。

康沐芸將靴子放到一旁,必恭必敬的起身,心兒開始打鼓了,二娘曾經跟她說過,新郎會猴急的拿掉她的鳳冠、扯掉她身上的霞帔,抱她上床又親又模的,但怎麼……她閉著眼楮好久了,啥事也沒有發生?

她睜開一只眼偷瞄,隨即瞪大另一只眼,才發現他竟然自己先上床睡了怎麼跟二娘說的都不一樣,接下來她要怎麼辦,難不成自己來嗎?

「二娘收了人家一大筆錢,是要去還妳死去的爹欠的賭債,妳可不能被退回來啊,要不然二娘到時要去哪兒掙錢還人!」

康沐芸的腦海里浮現二娘交代的話,她深吸口氣,好吧,反正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就算躲得過今晚,那明天、後天呢?

罷了,早死早超生!她再深吸口氣,自動摘下鳳冠、褪下紅袍,拿掉發簪,柔順的黑發立即如瀑布落下,但她還是很緊張,因為他躺在外側,所以,她必須爬過他,才能躺到里頭去。

癘窸窣窣地,吵死了!他緊咬牙關,強壓住要吼她安靜的沖動,張開眼,坐起身來,冷冷的看向她。

敝哉,洞房花燭夜,丈夫沒喜氣卻有火氣,她心里嘀咕,但還是很努力的朝他擠出一笑,月兌掉鞋襪,爬跪著來到床的內側,乖乖躺好,僵硬的將鴛鴦喜被蓋好後,雙手交握在肚子上,暗暗的吸氣、吐氣。

他亦躺了下來,俯身將被子拉到肩上,卻見她緊閉著雙眸、嘴巴緊閉、微微喘息、雙手更是緊握成拳,再再都透露出她的忐忑不安。

他側轉過身,突然看到窗外出現一道鬼鬼祟祟的縴細身影,他臉色一緊,低聲詛咒一聲,下床吹熄了蠟燭,再回到床上,冷冷的命令,「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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