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仙房里的嬌兒(下) 第23頁

話落,慕家兩位兄長微揚起眉,有志一同地盯著這被寵上天的麼妹。

慕君憐眼看情勢不對,立刻打哈哈地一溜煙跑了。

「還請兩位爺替我備上醋和……」

「等等,沒有人要告訴我,為何你能仿大鄒大皇子的字嗎?」齊千里神色陰鷙地打斷她未竟的話。

慕君賢和慕君恩對看了眼,對呀,王爺至今都還不知道染梅的身分……

刑部大堂上,刑部尚書坐在案後,還有兩位王爺在堂下兩側,正副首輔亦在列,只能說今日的刑部大堂,貴氣逼人。

而跪在堂上的,正是慕君澤,幾名相關官員站在兩旁,慕君賢帶著扮成小廝的染梅在堂外候傳。

染梅不住地偷覷堂內的狀況。

看不見四爺的臉,但光看他微微佝僂的背影就知道他虛弱得緊,不知身上的傷是否還好。

偏偏她不能入堂,只能在這兒遠遠地看著他。

堂里堂外,一陣肅殺之氣,眾人臉色凝重,唯有慕君澤盡避臉色蒼白,依舊不改戲謔笑意。

「升堂!」刑部尚書宣布升堂,朝著慕君澤一指。「慕君澤,你可認罪?!」

「草民何罪之有。」慕君澤無奈地嘆口氣,微抬眼道︰「還請大人明察秋毫。」

「大膽刁民,物證確鑿還不認罪!」尚書大人一個眼神,守在堂下的獄吏立刻將書攤開至插圖那頁。

慕君澤不以為意地瞄了一眼。「大人,光憑一張秘戲圖就要定草民通敵之罪,未免太過草率。」

「本官就讓你心服口服!」刑部尚書喝了聲。「秦校尉。」

「卑職在。」

「將昨兒個發生的事,說過一遍。」

「是。」負責宮中禁衛巡邏的秦校尉抱拳道︰「昨日正午,刑部大牢有剌客闖入,卑職派人追查,確認那幾名已死的剌客乃是大鄒宮中的侍衛,而戌時一刻,再有刺客躲過巡邏禁衛,從內苑大門潛入皇上寢殿,所幸皇上不在宮中,剌客最終被禁衛發現,一舉拿下。」

慕君澤微揚眉,心想大鄒死士真不少,明知是死路一條,還是依令行事,借死換得他被徹底嫁禍。

「秦校尉,你看看這畫,這宮門是否為剌客潛入皇宮之門?」刑部尚書再問。

獄吏將書拿到秦校尉面前,秦校尉看了眼,道︰「這宮門確實是降福門沒錯。」

「那圖上畫有星斗,以時間判斷,這星斗排列成如此,約莫什麼時刻?」

「依這時節……約莫是戌時一刻。」

「慕君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刑部尚書重喝道。

慕君澤無奈嘆口氣。還真是沒什麼好說的,這很明顯是事先設好的圈套,令人無從辯駁,也令人嫌惡。

齊千里皺著眉,不住地看向堂外,就見慕君賢輕搖著頭。

雨,依舊下個不停,明明是正午,卻陰暗得猶如掌燈時分。齊千里收回目光,眉頭不展,心忖著,難道皇上得知此事,還是沒打算回京嗎?還是這雨勢過大,難以上路?

「尚書大人,本官這里有一張舍弟替這本書所畫的手稿,請大人明察。」慕君恩自懷里掏出染梅所仿的秘戲圖。刑部獄吏接遞到尚書大人面前。

「尚書大人,這書上的秘戲圖,要說真是出自舍弟之手,這暗示的手法也未免太粗糙,太容易教人定罪?」慕君恩神色沉斂的指出。

站在齊千洋身旁的周首輔冷笑了聲。「也許是因為慕君澤以為大鄒刺客能夠順利刺殺皇上,大亂齊月宮廷,所以才會大膽行事。」

「若真是如此,這書上市的日子就不該挑在七夕,甚至是干脆就別上市,直接發給大鄒刺客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舉。」

「若老夫說,這分明就是慕家兄弟里應外和呢?」周首輔指著獄吏手中的書。

「在宮中,知曉禁衛巡邏時間的,不就是慕副首輔嗎?」

慕君澤聞言,心頭一凜,急欲起身,卻被強押跪地。

「來人,將慕副首輔拿下!」刑部尚書重喝一聲。

一聲令下,獄吏立刻向前,欲擒下慕君恩,齊千里卻往前一站。

「放肆,並無實證,就想擒拿朝廷重臣,刑部尚書,你好大的官威!」

「王爺,這宮中禁衛巡邏一事,慕副首輔確實是極為清楚。」刑部尚書無所畏懼地道。

「本王也知道,難不成你也要說本王勾結外族?!」

「這……」刑部尚書眼神一飄望向周首輔,對方一記眼神,他立刻明白。「慕副首輔一事可以再查,然而慕君澤勾結外族,叛國謀逆一案,罪證確鑿,慕君澤,還不認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慕君澤真的惱了。為何非得如此不留余地?他以為自己入獄,一切就可以到此為止,為何就連三哥也不放過!

「來人,拶指!」刑部尚書喊道,獄吏立刻取來刑具,套在他的十指上。

染梅在外見到這一幕,急得要沖進堂內,卻被慕君賢拉住。

「刑部尚書,有必要用刑嗎?」齊千里沉聲問道。

「回王爺的話,依齊月律例,凡是涉有謀逆重嫌者可用重刑。」刑部尚書說時,臉上還一派洋洋得意的表情。

齊千里氣得牙癢癢的,但見慕君恩只是沉著臉不吭聲,他也只能不忍地別開眼……拶指,如果拶指可以換回七郎的自由身,這就罷了,但要是皇上不回京……他保得住七郎嗎?

「慕君澤,你認不認罪?」

「有罪的是你這狗官!」慕君澤怒道。

「絞!」

兩名獄吏,一人扯著一邊,用力一扯,慕君澤渾身劇顫,雙眼殷紅地瞪著刑部尚書和看戲的齊千洋。

「不!」染梅無法忍受,甩開慕君賢的手,欲沖進堂內時,突然听見外頭傳來——

「皇上駕到!」

慕君賢往後望去,果真是皇輦緩緩接近,通報太監已來到面前,他趕緊拉著染梅跪伏在地迎聖駕。

堂內的官員和兩名王爺也立刻出堂迎接齊月皇帝。

齊月皇帝徐步走進堂內,路經慕君澤身旁,睨了他一眼,隨即走到案後坐下,刑部尚書趕忙隨侍在身旁,將這堂上的事快速地說過一遍。

「皇上,案上有微臣遞上的舍弟手稿,還請皇上聖裁。」就怕那張圖被遺忘,慕君恩趕緊向前稟報。

齊月皇帝掃過案上的婬書和手稿,未發一語,反倒是周首輔先啟口。

「皇上,副首輔護弟心切,可是副首輔,慕君澤會被認定為通敵之罪,絕非只因為這本書,而是因為,」周首輔頓了頓,作揖道︰「皇上,老臣盼能傳喚一位人證上堂。」

齊月皇帝目光銳利,低聲道︰「準。」

「來人,把人帶上堂。」

話落,眾人皆往堂外望去。

等在外頭的慕君賢和染梅也張望著,在那抹縴白身影被獄吏押著經過面前時,兩人幾乎錯愕得說不出話。

直到人被帶進大堂,染梅才急聲問︰「大哥,不是說向大哥去找他了嗎?」

「這個嘛,該不會又是找不著方向了吧。」慕君賢苦笑道。「四弟要是見著燕青,大概也要在心底咒罵臨春了。」

畢竟,臨春是四弟派去的。

不過,他耳尖地听到不遠處傳來熟悉腳步聲,抬眼望去,不禁錯愕。

而堂上,慕君澤瞧見燕青,神色微變了下。

周首輔啟口,「皇上,此人乃是慕君澤的閉門弟子,這事眾人皆知,廉親王也曾在慕君澤舉辦的茶會上見過此人,而此人七夕前夕,在北城門鬼鬼祟祟,被守城士兵攔下,發現此人竟是……」

就見周首輔一個轉身,扯開燕青的衣襟,露出肩頭上黑色魚形烙印。「皇上,這人可是大鄒的武身太監哪!」

話一出,堂上近乎鴉雀無聲,畢竟只要熟知大鄒風俗者,皆知大鄒烙印的文化,尤其是宮中的烙印和民間大不相同,是將肩上皮肉割開再埋入竹炭,于是烙印出的傷痕是泛著自然的黑色,此法唯有大鄒內務省才會使用,也證明了此人確實是大鄒的武身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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