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說︰「求人的態度,不應該這樣。」
她恨恨憋住氣。「求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站在誰的樹上?」
「我的。」他理直氣壯的回答,讓欣然氣到頭暈,他還不怕死地補上一句「夫妻本是一體,所以我站在我的樹上、抱著我的女人……」然後,非常故意地看著天空,說︰「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說花前月下,果然,花前月下會令人動情。」
天底下那有這種男人?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不對,這不是她認識的霍驥,難道他和阮阮一樣,是從二十一世紀二來的靈魂,可如果是這樣……們不認識、沒交往,他怎麼可以……
「閉嘴。」欣然低頭往下看,她在估測從這里往下跳的話,骨折的機率有多高?
「娘子不想听我說話嗎?可我們是明媒正娶,皇帝賜婚的佳偶,要說一輩子話的呀!」
誰跟他是佳偶?是怨偶、怒偶、恨偶好嗎?
「與你成親的燕欣然已經死了。」死在葉雲山谷下。
他同意,他們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得更珍惜活著的機會。
「可是你沒死成,我們沒有和離,律法明文規定,我們還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欣然怔忡,是啊,她怎麼沒想到這個?
突然強烈的無力感出現,怒目望著他的眉眼,他怎麼可以……破壞她所有的怒力?她怒火陡升,一巴掌朝他甩去。
霍驥沒有避開,結結實實地挨上一巴掌,是他該受的。
可她用力過猛,重心不穩,身子筆直往下摔,霍驥眼捷手快,一手拉住樹枝一手抓住她手臂……
由下往上看,欣然想起相國芹至淳樓,想起自己曾經威脅他要往下跳,那時候他討厭她,卻還是一把將她給拉上……
不對不對,她在想什麼?她已經不是那個傻到亂迷戀男人的燕欣然。
用力搖頭,可欣然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搖,用來穩住兩人的樹枝竟然發出斷裂聲。
然後她的眼楮越睜越大,目露驚惶,他倒抽一口氣。
已經說過的,他很矛盾,他舍不得她驚慌失措,卻滿足于她無助時的依賴。
于是這麼一個恍神,樹枝斷裂,兩人垂直往下墜。
在半空中,他用力一扯,借勢翻轉,緊接著……砰的一聲,他們雙雙摔落地面。
欣然緊閉雙眼,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未發生,張開眼楮,這才發現霍驥躺在她身下,承受大部分的撞擊力道。
怎麼會這樣?剛才明明是她在下面……
撞擊力道對霍驥這種皮粗肉厚的男人而言是小事,因此比起後背的實物接觸,他更滿意胸前的溫香暖玉。
環住她腰際的手貪婪地圈緊著,他但願時間就此停留。
「霍驥,放開我」
「不放。」他耍賴。
他看不起耍賴的男人,但發現耍賴可以得到好處之後,他決定耍賴。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氣到很無力,聲音出現哽咽。
她的哽咽拉回他的意識,唉……舍不得呀,他把她的頭壓入懷中,長嘆,喃聲道,「變成這樣不好嗎?不再傻傻地為人作嫁,不再看不清誰才是真心待我的女子,不再拼命往前跑,以為自己正奔在光明大道上,直到最後一刻,方才明白終點是劊子手的利刀,欣然,我死不瞑目啊……」
猛地倒抽氣,沒人點住她的穴道,欣然卻定住身一動也不動,心髒狂跳不止。他竟然也……
「我又來了。」她嬌俏地朝他吐吐舌頭。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就是……好喜歡他,光是看著,胸口就被蜂蜜泡上,光是想著,就覺得世間有一個霍驥,是老天爺對她的恩寵,她真想每時每刻都待在他身旁。
當然,如果他不要那麼討厭她,肯對她笑一笑的話就更好啦。
丙然……一如往常,霍驥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他的腳程快、她的腳程慢,欣然死命活命往前追,追不到兩條街就受不住了,她彎著腰、喘息不定,指著前方說︰「去!去把霍驥給我追回來。」
「是。」楊識、楊牧兄弟應聲,上前追人。
他們是雙生子卻長得一點都不像,但誰也不認自己是弟弟,很奇怪吧?更有趣的是,欣然救下楊識之後,兩人就死心塌地地跟著她。
霍驥怎麼可能乖乖讓他們追上,自然是動起手來了。
這一動手,霍驥發現他們的身手不弱,且兩人配合得滴水不漏,如果一對一,他們絕對不是對手,但兩人連手,霍驥得花大把功夫才能將他們制伏。
就在他打得如火如荼時,欣然已經追上來,她雙手橫胸看著他們打斗,像看戲似的。不過,這會兒看戲的不只有欣然,一堆百姓把他們圍在中間。
要不是擔心拳腳不長眼,萬一靠得太近、萬一太倒霉會挨上幾下的話,,圈圈會更小一點。
終于,霍驥把兩人打趴,但身上也挨了好幾下。
松開楊牧、楊識,他闊步走到欣然跟前,鐵柱似的身子一矗,欣然得抬高頭才能把他的表情看得清楚。
霍驥寒聲道︰「以後不要做這麼無理的事。」
「我沒打算做無聊事啊,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說什麼話?」
她害羞地瞄圍觀百姓一眼,踮起腳尖在他耳畔低聲說︰「我想跟你說,我很喜歡你,想要嫁給你。」
話是信誓旦旦,絕不是隨口胡扯。
她說得很認真,可是她的認真再度把他惹毛。
霍驥退開兩步,瞪大的一雙眼楮看起來很暴力,他低聲恐嚇,「不要說無理話。」
欣然臉上淨是無奈。「怎麼我說的、做的,對你來說都那麼無聊啊,我是真心想待你好的。」
「收起你的真心、你的好,我承受不起。」
哎呀,做人怎麼這樣難,雲珊不想同他綁在一塊兒,他偏偏死心眼非要喜歡雲珊,而她那麼喜歡他,他卻視而不見。
握緊拳頭、咬緊牙關,她不怕的,有志者事竟成,肯定是她還努力不夠,沒關系,她會再想辦法待他更好、更好、更好。
「屬下在。」
「以後你偷偷就跟在霍公子身邊,哪天你們打贏他再回來。」
往事在兩人……不對,是四個人腦海中浮現。
欣然看著楊牧、楊識,一句話沒說,兩人卻滿臉羞慚。
這算不算背主?
屋子里除他們四個之外,地上還有一個蒙面客,他的下巴正呈現一種奇怪的角度,不過表情依然倔傲,好像他不是待審問的罪犯,而是審人的。
欣然看著楊牧兄弟問︰「到現在還沒打嗎?」
兩兄弟的頭垂得更低了,長得不像的雙胞胎,默契依舊十足,他們一起點頭,回聲回答︰「沒有。」
「這麼多年,半點長進都沒有?」
「回公主,不是我們沒長進,是霍將軍長進得太快。」這會兒,楊牧連「主子爺」都不敢喊。
楊識鄙夷地看一眼弟弟,果然沒長進。
欣然搖頭,揭過這一樁,她指著地上的歹徒問︰「怎麼回事?」
楊牧道︰「稟主子爺、公主,此人在牙縫中塞毒丸,屬下打歪他的嘴巴,阻止他服毒。」
「毒丸拿出來了?」霍驥問。
眼楮與歹人對視,眨也不眨,氣勢之戰持續不久,歹徒敗下陣來,他垂頭,倨傲消失。
「已經拿出來了,可是問什麼他都不肯說。」因此楊牧火大,揍掉他的下巴。
霍驥上前,不是給他接下巴,而是雙手一扯拉開他的衣襟,右胸處的梅花標記露出來。霍驥看著對方淡淡一笑,說︰「梅莊的人?梅五瓣、三蕊,尾瓣粉紅,你是屠夫的手下?怎麼會派這麼弱的人來,是認定一屋子的老弱婦孺很容易對付?」
歹徒猛地張開眼楮,不解寫在臉龐,他們尚未在江湖闖出名號,行事也處處低調,他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