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讓你對她落井下石?什麼時候告訴你不能照顧她、護她一輩子?對不起,我不承擔這個惡名。」
「你去啊,那是你的青梅竹馬、你的妹妹,你人生最重要的女人,千萬別在我身邊逗留,她很可憐,她為了生存、迫于無奈,麻煩你快點去她身邊,行嗎?」
她說得太快,狽狠咬上舌頭,咬出滿口血腥,她氣急敗壞,陣陣暈昡襲來,天花板在頭頂旋轉。
她生氣了?霍驥不明白,她們曾經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便是有仇,過了便也過了,不是嗎?
霍驥道︰「走去哪里?這里是我的家。」
他的家?果然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的家成了他的家,她的丈夫成了梅雲珊的男人,她到底欠他這對「兄妹」多少啊?怒氣再起,她有想吐的,只是她同等驕傲,驕傲地不肯在他面前示弱,誰讓她不是可憐卑微的小庶女呢。
強忍暈眩,吞下欲吐的感覺,她咬牙道︰「我叫吳憶,我有戶帖,我的家、我的孩子都與你無關。」
霍驥搖頭,他可以為她妥協任何事,唯獨這點不行。
他發誓要重新贏回她,要彌補她,要認認真真地與她做夫妻,拾回他丟失的幸福。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他硬了口氣。
「霍驥,你講不講道理?」
「我講道理,眼下你不安全,旭兒、暄兒也不安全,身力丈夫與父親,我會留在你們身邊,不管你樂意或不樂意,這是我的責任。」他有足夠的理由留下。
「你已經設下計策,下個月之前梅莊不會再派人過來。」她反駁他的足夠理由。
「不只是梅莊。」
「什麼意思?」
「如果不是楊牧、楊識在,今年元宵旭兒、暄兒會被人販子帶走。去年那場大火能輕易撲滅,不是阮阮發現得早,而是有人引她發現。」
「不是玉屏發現劉玉與夏荷暗通款曲,是楊牧發現劉玉和福滿樓暗中交易,發現他和夏荷私下聯系,才想辦法讓玉屏發現他們的蹤跡。逼錢掌櫃上門自首的正義人士不是聚緣樓的食客,而是楊牧。」
「欣然,你必須承認,你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結論是——保護一事,還是讓男人來做。
但欣然做出的結論和霍驥截然不同。
她想——原來自己是個沒用的女人,連孩子也護不住。
霍驥的話活生生地剝開她的自信,拉她很弱、她無用的事實,好像這些年她不曾獨立過,她能活得平安健全,都因他派人保護。
她硬聲道︰「我明天就雇護院。」
「可以,只要他們打得過楊牧、楊識,你就把人雇進來吧。」
霍驥掀唇一笑,他們是比不過他長進,不過這些年確實也長進不少……
欣然睡得糟透了。
一堆她已經不再回想的前塵往事紛紛紛涌上心頭,把她的夢境攪得一團亂,她沒有清醒,她像陷在泥淖中似的無法月兌身。
因此睜開眼那刻,她松口氣。
但是,不對……猛地轉頭,她看見一張熟睡的臉。
霍驥?
她把他關在門外,明明忍受悶熱把門窗全鎖緊,明明……他怎麼進來的?
天,她該拿他怎麼辦?
他是個再冷酷不過的男人呀,欣然不憧,他為什麼會變成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昨晚就寢前,他眼巴巴地跟到她房門口,她氣不過,回頭冷聲說︰「我們之間已經結束,可不可以不要再見面,不要再聯系?」
「不可以。」他拒絕得相當快。
她說︰「我已經下定決心不要你了。」
他點頭,回答,「我也下定決心,要把你追回來。」
她氣到說不出話,他卻嘻皮笑臉說︰「要不要打賭,看誰的決心比較厲害?」
誰要跟他對賭啊?她說不要就是不要,沒有人可以動搖她的決定。
他想踫她,她躲開,他不滿意,又點了她穴道,然後模著她氣呼呼的臉頰,說得滿臉誠摯。「對不起,從現在起,我每天都對你說對不起,直到你願意原諒我為止。」然後俯,親吻她的唇。
這個吻不在她的記憶里,記憶中的他冷漠、剛硬,記憶中的他對她不假辭色,記憶中的他不曾有過溫柔。
可是……他溫柔了,怕踫痛她似的輕輕踫觸、輕輕吸吮,輕輕地把自己烙進她心中。
不公平啊,她花大把力氣才將他排除出去,怎麼可以因為一個吻就破功。
她憤怒,他看見了,用心遮住她的眼楮,在她耳畔低語。
「對不起,我被偏執遮了眼,對不起,我誤會你是蛇蠍女子,對不起,我該死……」說完一大堆她不想听卻不得不听的話後,他解開她的穴道,退後兩步。
她沒追過去狠狠搧他一巴掌,她是覺得無比委屈,然後用上門關上窗,躲在棉被里痛哭流涕。
如今他卻又依然故我的杵在她身旁——
一嘆再嘆,欣然用力推開他的懷抱坐起來。
霍驥醒了,也跟著坐起來。
本來他想在屋頂守上一晚的,但她哭得好厲害,連作夢都在哭,斷斷續續的哭聲,得他的心髒扭曲。
所以他來了,抱著她、哄著她、親吻她,然後她漸漸不哭了,他的心才緩緩回到胸腔安頓。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氣到乏力。
「對不起。」
「我不要再听對不起,沒用的,你出去。」
「對不起。」他還是一個勁兒說,身子不動如山。
「我的話你沒听懂嗎?我不要和你牽扯上關系。」
「對不起。」他一說再說。
他這簡直、簡直……太過分,對不起想弭平多少東西?她已經回不去了呀,而且她再不要回去!
深吸氣,欣然強迫自己冷靜,可是看到他那張無辜的臉,怎麼忍得住?
上前,她的拳頭一下一下打在他胸口,她不斷說著,「你走、你走,你馬上就走,這輩子,我都不要看見你……」
但不管她多使勁兒,不管她如何表里心意,他是一再地說︰「對不起。」
她氣到快死掉,使盡全力推他一把,怒道︰「除了對不起,你什麼都不會嗎?」
他吐氣,握住她雙手,認真說︰「我還會這個。」
話說完,他欺身上前把她撲倒在床上,封住她說個不停的小嘴。
他想這麼做已經很久了,從看見她的畫像、確定她沒死那刻,他腦子里裝的不再只有作戰計劃,更多的是追妻計劃。
他想過,她會拿刀砍他,想過她會以死相脅,想過她會給他下毒,想過……她用千種萬種方法逼他離開她的生活。
很顯然,他的運氣不錯,對付他,她沒有下重手。
她只是氣著恨著,嘴巴說著發泄的話,可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並不難應付。
在反抗,預料之中,她用力捶他的背,預料之中,可是她沒有咬他的唇、他的舌頭,她沒有用膝蓋頂上他最脆弱的部位。
他很願意相信,她心中仍然有一點點的影子……關于霍驥。
屋頂上,兩兄弟互看一眼。
楊牧壓低聲音說︰「我們家主子,賴皮賴到最高點。」
「烈女怕纏郎,我賭咱們爺。」楊識對主子充滿信心。
「低調一點,爺那股巴結勁兒,肯定很快的,咱們的主子要換成公主。」
楊識倒抽氣,不會吧?他搖搖頭。
楊牧苦著臉,肯定會。他點點頭。
就在兩人上演表情戲時,阮阮從院子外頭快奔進來,她用力敲著欣然的門,大喊,「欣然,出事了!教室有人被害啦!」
楊識和楊牧表情瞬間一變,可憐的主子爺,不知道他欲求不滿會不會發牌氣?還是……還是先幫爺擋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