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宁抬头看着他,说:“这些都是误会,封迟会跟她解释清楚的。她对我有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可是……”兰擎的语气中盛满了怒意,眼睛里仿佛存在着一片黑色的沼泽。
黎清宁垂下眼帘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以后不见她就是了,兰擎,我累了,想在这儿休息一下,你出去招呼一下客人吧。”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背上握了握,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个温柔的笑意。
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任何心力去思考林白究竟为何这么厌恶她,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晚宴开始之前封迟所说的话。
肝硬化转化为的肝癌……可能需要肝脏移植……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她越想越有些害怕,身体再一次不禁微微颤抖着。
新年夜的钟声敲响了,整个城市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之中,人们总是这样,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许,总是憧憬着新的一年会有更加美好的人生,然后周而复始,却始终不知疲倦。
此时的林家别墅却显得格外冷清,林夫人干脆跑去澳洲过新年,家里除了几个佣人之外也都放了年假。
林白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空气中好像浮动着浓厚的白色雾气,天地之间都泛着一种毫无生机的湿漉漉的寂静,她回想着一切的种种,忽然有种恍惚感。感情这种东西,真的会让人变得失去理智,变得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
何嘉文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手里摇晃着一杯淡蓝色的莫吉托,轻轻勾起嘴角,说:“姐,你可真够人性的,林氏集团董事这股子泼辣劲儿还真是绝了……”说完,还笑着摇了摇头。
她转身走到沙发边,抬起腿朝着他的小腿肚狠狠地来了一脚,然后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冷冷地说:“我让你再说风凉话。”
兰擎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黎清宁已经换好衣服躺在了床上,肩膀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着。他走到她身边,俯身轻轻将被子拉到了她的肩膀上小心地掖好,然后起身朝着房间外走出去。
他坐在书房里,脑海中回想起林白说的话,还有她的行为,眼神看起来冷漠极了,脸上显得有些苍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锋利线盯着手里的文件。
他本来不是记仇的人,可是涉及到黎清宁,就另当别论了。本来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他已经打算放过林氏,可是现在看来,没有任何必要了。
新年过后的第二天,天气出奇的晴朗,阳光暖洋洋的爱抚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春天马上就要带来的错觉。
黎清宁再次走进这家医院的时候心里突然莫名地产生了些许忐忑,她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胸腔里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她的身体跳出来一样。
医院里的护士已经认识了她,又或者是因为她的身份,她们脸上纷纷带着笑容朝她点头致意,有的还会笑着跟她打招呼。
“我想请问一下,封先生的病房是哪一间?”她拉过一个有点眼熟的小护士低声问道。
那个小护士看了看她,轻声问:“您是说封董事长么?”
她眼前一亮,点点头。
“那一间。”那个小护士给她指了指之后,迅速朝四周看了看,快步离开了。
医院的vip层住进来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因此特别规定不可以随便透露病人的信息。可是这个小护士认出了黎清宁,自然也不敢得罪,只好悄悄地替她指了指。
黎清宁走向那个病房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忽然有些踌躇,进退两难。
人也许从来就不是会满足的生物,拥有了一些之后,就开始会想要得到更多。她之前想要的,不过是跟自己的父亲见一面就好。可是见过一面之后,她又想跟他多些相处的时间,毕竟,除了茜茜之外,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病房里只有封逸飞一个人在,他坐在窗户边,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景色,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如同一面黑蓝色的镜子,周围的树木倒映在湖面上。
渐渐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无比平静,抬起头望着轮椅边上悬挂着的吊瓶,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暗暗思忖是不是人死之前都是这样平静的心态。
而黎清宁,就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望着他有些虚弱的背影出神,她不停咬着嘴唇,站在空荡荡的有些冷清的走廊显得形单影只,那么渺小。
“黎小姐……”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惊讶的语气叫出了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
黎清宁赶忙抬起头抹掉自己眼底笼罩着的水汽,转身朝她笑笑,快速地朝着楼层的电梯走去。
也许是走得太过匆忙的缘故,从她的口袋里掉出了一串东西,但是她却丝毫没有发觉,像是落荒而逃一样消失在许姨的视线中。
“怎么了嘛……我有这么吓人么……莫名其妙……”许姨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却忽然注意到地板上闪耀着晶莹光芒的水晶项链。
也许是因为医院的地板是浅色的,所以那串白水晶掉在那里看起来并不十分惹眼。
她俯下身捡起那串项链,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普通的白水晶,就连吊坠也不过是普通的水滴形状。她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真是嫁进了豪门也没有多好过嘛……”
她朝电梯口望了望,想要追出去,可是又看了看手里提着的保温盒,里面盛着熬了十个小时刚刚出锅的排骨汤,于是决定先进去,改天让封迟还给她也不迟。
这样想着,便推开门走进了病房里。
封逸飞转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伸手摇着轮椅转过身来,清了清有些粘稠的喉咙,看着她古怪的神色,声音有些沙哑地问:“怎么了?这副表情,见过主治医师了?”
他的忽然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那条项链,顿时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无法猜透他此时此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