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滿腦子的問號與迷茫的神情,江夕荷跟著莊伯進了院門,走進屋里,完全忘了先前的忐忑不安與驚疑不定。
房子雖是泥土建造的,也不大,但是以三合院的格局建造,莊伯將她領進正房堂廳里,請她坐下後又倒了杯茶給她。
「姑娘應該餓了吧?你先在這里坐會兒,喝杯茶,休息一下,我去廚房準備飯菜,晚飯一會兒就好。」
江夕荷哪好意思坐著等吃飯,立即起身道︰「我來幫忙吧。」
「不用,不用,來者是客,怎能讓姑娘動手呢?」莊伯立即搖頭又搖手的謝絕她的好意,迅速轉身去了廚房。
廚房里,表少爺已在等在那里,似乎知道他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而特地前來向他解惑。
「表少爺,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姑娘是誰?你怎會將她帶回家里來呢?她的來歷不會有問題吧?」莊伯壓低聲問道。
「放心,她沒問題。」池少霆說。
「表少爺知道那姑娘的來歷?」
「不知道。」
「我在甘泉寺後山看見有人追捕她,追她的是懷州出了名無惡不作的惡少張世凱。」
莊伯皺了皺眉頭,也曾耳聞這個懷州惡少。「那惡少為何要追這個小泵娘?」他問。
「看那姑娘的長相,莊伯難道還不知為何嗎?」池少霆唇角勾一抹譏諷的冷笑。
「那姑娘的打扮分明就是個還沒及笄的小泵娘,那惡少怎敢?」莊伯義憤填贗,怒不可遏。
「倚仗著張家在京城里的那位,那家伙有何不敢的?」池少霆輕飄飄的說。
莊伯頓時啞口無言,他皺了皺眉,依舊有些憤憤不平,「看那小泵娘的衣著不像是尋常人家,那惡少就不怕惹到不該惹或惹不起的人?」
池少霍淡淡的搖搖頭,「只可惜她不在這兩者之中。」
莊伯怔愣了一下,「表少爺不是說不知道這姑娘的來歷?」
「一個神智清醒,又明顯受過禮教的年輕姑娘,莊伯覺得她為何會冒險選擇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子回家,而不願投宿客棧或是返回自個兒的家?」池少霆丟了幾根柴進灶膛內,看著柴火。
「表少爺的意思是,她家中有人欲對她不利?」莊伯瞠眼道。
「用她的話說,要謀害她的不是旁人,是她的家人與父母親。」
「父母親?!」莊伯瞬間瞠大雙眼。
池少霆勾唇譏諷一笑,道︰「都說虎毒不食子,沒想到例外的還真不少。」
「難怪表少爺會收留那姑娘,同意讓她到咱們這兒借住一晚。」莊伯忍不住輕聲嘆息,原來是因為同病相憐。
莊伯本名莊有財,是芳州第一富戶家里的一位管事,因受主子的信任而被委以重任派到池公霆這位表少爺身邊,貼身照顧表少爺的生活所需。
池表少爺是已故莊家大小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也是當今太子少傅池正煥大人的嫡長子,可惜這個顯貴的身分並未帶表少爺多大的好處,相反的還為他招來不少禍害。
俗話說有後母就有了後爹,也不知池大人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填房夫人是位蛇蠍美人,還是假不知道,始終都由著那位繼室夫人暗害自己的嫡長子,害表少爺的成長之路險象環生,幾經生死關頭,差點就長不大了。
三年前,表少爺十七歲考上狀元,成了大靖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名傳千里。
同年,表少爺的外祖母過世,代父前往芳州奔喪途中遇襲,摔落斷崖,若非福大命大跌落在長在崖壁上的一棵大樹上,如今早已成了斷崖下魂斷異鄉無人收尸的白骨一堆。
大難不死的表少爺獲救後,卻因傷重不得不待在一個幾乎與外界斷了聯系的僻壤小村落里養傷,足足養了半年多又花了兩個多月才走出那僻壤之地,重回世人眼中。
表少爺對那次的遇襲心存懷疑,因而第一時間並未與京城池家聯系,而是選擇去了芳州的外祖莊家。
事實證明表少爺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因為听聞表少爺出事之初,莊家二老爺和三老爺,也就是表少爺的二舅與三舅立即趕去了京城,只留大舅待在芳州主事。
可是兩位舅爺去了京城池家後,完全受到冷遇。
現任池夫人也就算了,畢竟是池正煥的填房,與他們莊家無關系。
可是池正煥是怎麼一回事?對他們的態度是客氣有余親熱不足,從頭到屋都是一副想盡早將他們打發離開的模樣。
還有池家大多數下人亦未將他們當成親家舅爺對待。
然而最令他們難以接受的是,池家對于大少爺池少霆在外遇劫、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這件事,竟沒有流出太多傷心難過或擔憂心急的神色,甚至在草草派人前往事發地點搜尋了一次未果之後,前後也不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就發喪,對世人宣布池少霆已死的消息。
莊家兩位舅爺怒不可抑的在池家大鬧一場,最後卻換來池正煥宣告與芳州莊家斷絕關系,從此將不再往來的決定。
姓池的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自小與其寡母承蒙莊家收留與照顧,一路栽培扶持他上京考試、升官發財,還將莊家大小姐嫁給他做妻子,結果呢?
他卻在大小姐不在後,把表少爺照顧到生死不明的情況,他不對莊家懺悔自責、負荊請罪也就罷了,還說翻臉就翻臉!總之,在民不與官斗的情況與劣拋下,莊家只能暗自吞下滿月復的怨恨與憤怒,怪自己瞎了狗眼識人不清才會有今日這苦果。
池正煥忘恩負義、血無情,可以置親生兒子的生死不理,莊家卻沒辦法像他這般冷血。
所謂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在未親眼見到表少爺的尸首前,莊家一刻也未停止他們的搜救行動,也因此早在表少爺抵達芳州莊家之前,莊家二老爺和三老爺已先行收到消息,並迫不及待的親自前來確認,舅甥仨人見面,淚灑衣襟。
表少爺從莊家舅舅那里得知其父對于他遇難後的一切反應與作為後,濃郁了一段時間,之後便與外祖父和舅舅們商量回京城池家的事。
表少爺認為池家現今在京城所擁有的一切,雖說有其父的努力在,可是母親的娘家更是功不可沒,池家不該翻臉無情、過河拆橋,所以他要回去扭轉這件事。
表少爺向莊家三位舅舅承諾,只要有他在池家的一天,芳州莊家永遠都是京城池家的親家,受到京城池家的敬重與庇護。
版別莊家,表少爺在一群莊家護衛的護送下出發回京,怎知卻在途中接二連三遭遇截擊刺殺。
消息傳回莊家後,莊家主子們各個勃然大怒,三老爺親自率領數十名護衛連夜出發,馬不停蹄的趕去營救,終于在最緊要關頭趕上,千鉤一發地將表少爺從殺手刀口下救了下來。
三老爺覺得狀況不對,很明顯有人不希望看見表少爺活著回京城,表少爺即便能平安到家,未來在池府內生活也將凶多吉少,便勸表少爺暫時隱忍先別回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住性命最重要。
于是過去兩年來,他和一位伍姓護衛便一直陪表少爺隱居在此地,伍師傅負責教導表少爺習武、鍛煉身體,他則負責照顧表少爺的日常生活所需。
這段期間表少爺雖潛伏隱藏于此,卻沒少關注池家的動向,知道池家為了逼他現身,沒少利用權勢阻撓、禍害莊家的生意,也因此在一年前,表少爺終于忍無可忍的開始替莊家謀劃獻計,正式與那些欲害他之人針鋒相對。
一個多月前,伍師傅帶著表少爺的新計謀返回莊家,並留下來助老爺們成事,因而此刻家中才會只剩下他們主僕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