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公子的賭約 第8頁

是他說,她該防,可是,他不希望自己是被防的那個人,仿佛自己被隔離在外,而他厭惡這種感覺。

「只要你別靠拾幸太近就好。」她有些心虛地垂下頭。

「你將她保護得真好。」

听他這麼說,她更心虛了,只能轉開話題,「走吧,該回去了,要是待會又跑出什麼野獸來,那就傷腦筋了。」

說著,她用另一只手牽著他。

「嗯。」他垂眼看著她緊握著他的手。

她的手很小,一點都不柔軟,上頭布滿粗繭還有傷痕,可是很溫暖,一路暖進他的心底,暖得他眼眶莫名發燙著。

像是再怎麼求也求不得的奢望,終于……在這瞬間落實了。

「你說以往防我,所以才故意說話激我、給我忙不完的工作,那麼現在不防我了,卻還是要我跟著工作?」

踏進山里,在一片翠綠之間,背著竹簍,推著推車的七彩淡聲問著。

「這個嘛……」卜希臨呵呵干笑著。「其實你也知道到山里找木材是很累人的工作,我從以前就希望有個人可以幫我,可惜就是沒錢,而你……就剛好啦。」

免費的捆工一個,她要是不好好差使,豈不是太浪費了?

「你會入不敷出,全都是因為你木雕賣的價格便宜得太離譜,我會替你想個法子。」既然決定暫時待下,那麼他當然要有所貢獻,否則見那些精致的木雕那麼低廉賣出,他就覺得心疼。

「唉,太便宜嗎?我也不太懂到底該賣多少,我只懂什麼季節要到山里哪個角落找哪種木材,又是哪種木材有香氣,哪種可以驅蟲,哪種可以久放不腐,又或者什麼木材的紋路特別適合雕什麼,至于其他的,我真是一竅不通。」

有什麼辦法?她有個樂天的爺爺,那些價格還是他幫她定的呢。

「這里不見卜家以外的人,就代表你的雕工是自學的,算是相當了不起。」

听他夸贊,她薄薄的臉皮微泛著紅,和他並肩走在山路上,有點赧然地道︰「也不能說是自學,其實我爺爺和我爹都懂一點雕工,以往就是靠這一行吃飯的,只是……我爹娘出了意外早死,否則的話,也許我可以從我爹身上多學一些。」

「是嗎?」

「嗯,爺爺年紀大了,手腳不夠靈活雕工又太傷眼力,他做不了,也不知道怎麼教,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模索。」這些話,她少有機會跟人說。

不是不肯說,實在鳳鳴山谷就只有她家這戶人家,其余的早就遷走。就算是到夜市集去,憑她不怕生的性子,也能交到朋友,可是為了杜絕一些麻煩,她總是刻意保持疏離,不與人深交。

「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他喃著,側眼瞧著她。

今天的她,盡避是在他面前,還是一樣扎著方巾,穿著交領青衣,真不知道她是扮慣了男孩,還是根本沒有姑娘家的衣裳……不對,拾幸身上穿的是女裝,她不可能沒有。

這麼說來,她女扮男裝,除了是想方便做生意,還為了能夠保護家人嘍。

「啊,你不要一直夸我了。」她害臊地撓著臉,就連玉潤的耳垂都泛著紅。

七彩微揚起眉。「我說的都是真的。」他蓄意道。

丙真如他猜想的,她不只耳根子紅了,就連頸間都是一片粉色,直教人想要咬上一口。

「哎呀,你……」她羞得手足無措,正不知道要說什麼時,遠方傳來沉而悶的雷聲,她神色一整,忙道︰「快,趕快下山,要下雨了。」

「下雨?」他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

今天的天候從一早開始,就悶熱得教人有點難受,唯有走在山林間才覺得涼爽一些,要說下雨……這雨勢應該也沒來得這麼快。

「快點,你不知道山里的天候總是變幻莫測的嗎?」她抓著他往來時的方向跑。

七彩確實是不太清楚山里的氣候怎麼變化,只能跟著她跑,然而還沒來到山腳,已經開始飄雨,教他驚詫極了。

「來不及了。」卜希臨低喃著,邊走邊左顧右盼,口中念念有詞。「我記得這附近應該有山洞的。」

「不過是小雨。」他望著天空,確實是只飄著牛毛般的細雨,但是天空不知何時密布層層濃厚的烏雲,而細雨也逐漸轉大。

不過是剎那,牛毛細雨變成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還會發疼。

「快!這邊!」卜希臨像是識途老馬,轉過彎徑,找到山洞,忙抓著他到洞里避雨。

山洞並不大,依七彩的身形是無法直挺挺地站著,慶幸的是山洞頗深,要躲兩人再加上一輛推車,綽綽有余。

「你身上都濕透了。」卜希臨抹著臉,眼角余光瞧見他身上早濕了一大片。

真怪,明明兩人都在雨中奔跑,怎麼他快濕透了,她卻只有臉上泛著濕意?

「不要緊,天氣很熱,待會就干了。」他不怎麼在意地看向山洞外,雨勢滂沱得有點嚇人。「沒想到剛剛日頭正辣著,轉眼就下起大雨。」

這山里的天候,果真是變幻莫測,教他開了眼界。

「都是這樣的,尤其入夏之後,天候變得更快,一點風吹草動就得要趕緊下山。」她與他肩並肩地坐在山洞口,看著他,她不禁問︰「你要不要把衣衫月兌下,干得比較快?」

他直睇著她說︰「這樣好嗎?」

「有什麼關系?」她反問著。「衣衫濕了,貼在身上不難受嗎?」

七彩心想,她這個人心思坦蕩、不拘小節,既然她都不介意了,他又何必忸怩?

于是他拉開襟口的系繩,厚實的胸膛隨即展露在她面前。

瞧他起身,那寬厚的背脊和窄實的腰……突然間,卜希臨強烈意識到男女有別的事實……雖說他們常常處在同個茅屋里,但他至少都穿戴整齊,不像現在孤男寡女躲在荒郊野外,他還果著上半身……莫名的,她的小臉開始發燙。

「你在干麼?」他一回頭,瞧她不斷地搓著臉,力氣大得像是要把臉上的皮都給搓下來。

「我……把水擦干。」垂著眼,她呵呵干笑,不敢看他。

「你這樣擦,不會……」話未完,突地听到遠處傳來古怪的嗚嗚聲,他下意識地看向洞外,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卜希臨已經將他撲倒在地,下一刻,洞口隨即有東西砸落。

沒有防備的七彩被撞得七葷八素,耳邊听到的是外頭有東西不斷地傾落,發出巨大的聲響,像是山快要崩塌一般。

他張開眼,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他先是頓了下,而後心頭劇烈地顫跳,猛得像是要把體內的血給瘋狂擠壓出來,教他不能呼吸,霎時渾身冰冷。

「呼……總算過去了,不過沒關系,山里頭總是這樣,有時候雨下得太大,是會東崩一塊西崩一塊,不過崩落的通常都是一些山邊瘠地,所以崩落的山石不會太大,你……」卜希臨解說著,要他放寬心,卻突地發覺自己身下壓著的這副軀體,冰冷得可怕,心頭一窒,黑暗中,她的手從胸口模索到他的臉上,不停地輕拍著。

「七彩、七彩!你沒事吧!我有撲這麼大力嗎?」卜希臨快哭了。

本來只是怕他被洞口的落石砸到,才會將他往里撲倒,豈料他這會卻渾身冰冷,還僵硬得像是尸體。

七彩一雙異瞳大張著,整個人像是抽搐一般,身子拉得直長,像是沒了意識亦沒了呼吸,只有瞳子不斷地緊縮著。

「七彩,你不要嚇我!」眼泛淚光,她拼命地拍打著他,在眼楮適應了黑暗之後,才驚覺他一雙眼瞪得直直的,尤其是那只深藍的左眼,像是在黑暗中不斷地綻放光芒。「七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不要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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