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公子的賭約 第20頁

可是,當親人一個個莫名亡故之後,連他都不得不相信,自己比瘟疫還可怕。

不禁想,老天為何讓這樣的他出世在這世間?

這世間……何必有他?

打從那天過後,樊入羲便常到卜家走動,雖然遭受文世濤的冷眼,但他的理由很充足……我隨時都準備好送你回家。這是他對好友的說法。

至于對卜家人的一致說法,自然是,「何時七彩點頭把雕飾賣給我,我就不會再來叨擾大家。」

這當然是搪塞之詞。因為七彩已經很確切地表明過,這些雕飾不會全權交給他處置。

然而,就在樊入羲煩人的纏人攻勢之下,再加上卜希臨的身子已經痊愈到幾乎可以行動自如,文世濤暗自下了回家的決定。

中午,和樊入羲說定之後,樊入羲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啊,樊老板回去了?」听到馬車離去的聲音,卜希臨從廚房里跑出來。

盛暑的天氣,再加上悶在廚房好一會,讓她臉上布滿汗水,就連扎在臉上的布巾都沾上炭灰。

「希臨,我不是要你回房歇一會的嗎?」文世濤微擰起眉,以手輕拭她額上的汗水。「你在廚房里會流汗,汗水會沾濕傷口。」

「也沒辦法呀,今天這種大日子,這些東西我不準備,爺爺也搞不定。」卜希臨嘆口氣,很享受他微涼指尖在頰上輕撫而過的感覺。

「什麼大日子?」他漫不經心地問。

「七夕啊。」

「……七夕?」

「喂,你該不會連七夕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我當然知道。」只是他沒想到,他會挑在這樣的日子離開她。

「嗯哼,今天要是在城里的話,可是到處都有活動的,好比穿彩繩、繡喜鵲,姑娘家會忙著在今晚秀本事,希望能夠穿出一條好姻緣。」說著,又露出向往的表情。「听說天水城的七夕更熱鬧,因為水源豐沛,所以玩的是在溪里找喜鵲,溪水象征鵲橋,找到同款的喜鵲,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她笑眯了眼,總覺得這種屬于情人的節日份外浪漫,讓人覺得好神往。

「听起來,你好像很想到天水城開開眼界?」他低喃著,她陶醉的表情化為刀刃,直扎進他的心窩。

「是很想,不過沒機會也沒必要。」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找到你啦。」她嘿嘿笑著。「就算沒有找到你,我也不會特地跑到天水城去湊熱鬧,因為在遇到你之前,我根本沒想過要嫁人。」

文世濤驀地頓住。

「以前,我哪有那個閑情逸致管什麼七夕不七夕的?只不過是每年的這天我一定到城里擺攤,因為會很熱鬧,人潮很多,雕飾總是賣得不錯。」當然,她也看見許多成雙成對的人,心里多少是有些羨慕的。

可是,現實環境讓她連作夢都沒有,在夢萌生的瞬間,就會被她擰碎。

文世濤沒有搭腔,只是將她摟進懷里。

「可是,今年我有你呢。」她把頭枕在他的肩上。「爺爺今天特地去打了酒,準備了一些燒烤,晚上咱們好好慶祝這第一個七夕。」

文世濤說不出話,只能將她摟得更緊。

七夕,是天上的牛郎織女一年一會的日子,喜鵲會為他們搭起鵲橋,在鵲橋上頭,他們可以一訴相思苦,所以在這樣的夜晚,天空總是會下著雨。

但,為什麼偏是這樣的日子?

老天像是在整他似的,竟讓他挑在這個日子離開她。

然而,計劃已經不容再更改,他離家太久,是該回家了,不能讓執秀為他擔心,最重要的是,他這個禍害,不該再待在她身邊。

「七、七彩,你怎麼了?把我抱得太緊了。」

听到她細微的抗議,文世濤猛地松開力道,緊張地看著她。「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也還好。」她撫著有點發痛的腰際。

「是腰嗎?走路會疼嗎?站著會疼嗎?走得動嗎?」他連珠炮似地問著。

卜希臨好笑的道︰「七彩,你會不會太夸張了?我明明都可以行動自如了,還能有什麼問題?」

文世濤一頓,驚覺自己反應過度,撇了撇唇,笑得苦澀。「沒完全好之前,謹慎點總是好的,就怕留下病謗。」

就像當年,執秀從樹上摔下時,身上有很多傷,治好傷口之後,才發現她的雙耳再也听不見,再隔一段時日,就發現她的身體轉弱,常莫名發燒,一點傷口都會血流不止……幾度在鬼門關前徘徊。

正因為如此,他才堅持一定要守在她身邊照顧,要確定她的身體安好,否則要他怎麼安心離開?

「放心吧,我壯得像頭牛,定時來看診的大夫都說我的傷口好得比常人還快。」知道他還為了她的受傷郁悶,她拍拍他的肩,隨即挽著他的手。「既然擔心我,就來幫我吧,我要熬鍋甜湯呢。」

「晚上喝甜湯?」他將離別的不舍埋在心底,勾起淺淺的笑。

「要給拾幸喝的,動作得快,要趕在她睡著之前。」她邊說,邊挽著他進廚房。「等到她睡了,咱們再陪爺爺喝上一杯吧。」

「你可以喝嗎?」

「可以,我好得不得了。」像是怕他不允似的,她軟聲撒嬌著,像只貓在他身上蹭啊蹭的。「陪我喝嘛,只要一點點就好了。」

文世濤唇上勾笑,神情卻份外悲傷。

是夜,他在屋外擺桌陪著卜三思喝酒,自然也拗不過卜希臨小貓似地喵喵討酒喝。

「你瞧,這就是牛郎,那就是織女,中間就是鵲橋,你瞧見了沒?」夜漸深,已有幾分醉意的卜希臨拉著他指著天空。

山林的視野極好,滿天星斗璀璨如寶石,每顆都燦亮萬分。

然而,順著她的指頭望去,果真瞧見兩顆泛著藍光的星,中間密布大大小小的星子。那鵲橋仿佛以星子織就,讓兩顆主星遙遙相望。

「嗯。」他眯起眼道。

「很漂亮。」

「嗯。」

他痴迷望著,突地感覺她挨到身旁,不由得垂眼瞅著她,對上她看似迷蒙卻又無比清醒的眼。

「七彩,你怎麼了?」她問。

「沒事。」他艱澀勾笑。

卜希臨探手輕扯著他的唇。「你笑得很不開心,一整個晚上心事重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文世濤一愣,想起她敏銳的觀察力,不禁笑得苦澀。「沒事,只是擔心你的身子,喝這麼多不知道有沒有關系。」

「沒問題,我還很清醒。」她說著,看起來真的很清醒,只是身子一旦離開他,就開始不斷地搖擺著。

見狀,文世濤低低笑開。

「哈,你笑了。」卜希臨撲向他,雙手環過他的頸項。「七彩、七彩,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很俊呢,我很喜歡。」

文世濤勾彎起唇角,希望往後她要是想起他,都是他幸福的笑臉。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可以給她幸福,可是他不能……他好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她……

「啊,下雨了。」

听她低喊著,他抬眼,瞧見天空開始飄下細雨,逐而轉大,他忙道︰「趕緊進屋去,傷口別沾到水。」

「糟,爺爺又睡著了。」

「你先進去!」他催促著,將睡趴在桌上的老人家抱進屋里,安置好,再趕緊回頭收拾桌面的狼藉。

全數弄妥之後,再回房里,見她已經倚著床柱睡著。

蹲在床邊,他抬眼凝睇她的睡臉良久,直到外頭滴答雨聲中傳來細微的石子投擲聲,他才回神,想起那是樊入羲到來的暗號。想了下,他輕柔地扶著她躺下,她卻突地張開眼,教他一愣。

「七彩,是不是我都沒洗澡,太臭了,所以你不想靠近我……」她扁著嘴,可憐兮兮地問,但他還來不及反應,她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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