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我不是這個意思,荷姐兒的婚事還是得仰仗你,不然我與張家人又不熟,要怎麼與他們談聘金聘禮的事?」王氏心急的趕緊說,真怕她會就此罷手不理。
「我簡直不敢相信。」池少霆遏制不住的出聲道,「你真的是夕荷的親生母親嗎?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不打算要取消這門親事,還在想聘金聘禮的事?」
王氏轉身面向他,不可一世的看著他說︰「你這個窮乞丐給我听著,我要把我女兒嫁給誰就嫁給誰,像你這種低賤又貧窮的家伙是一輩子也別肖想我女兒!」
「我不是乞丐。」池少霆說。
「在我看來不是乞丐也跟乞丐差不多。」王氏嘲諷道,挑剔的目光還故意將他從頭看到腳,接著又嗤笑了一聲。
「你女兒已經是我的人了。」池少霆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說。
「那又如何?」王氏拍高下巴。「只要張家和張公子還要她,即便做不了正妻,做妾也行。」
池少霆震驚的睜大雙眼,簡直難以置信。
這真的是江夕荷的親生母親嗎?他終于能理解江夕荷為何要選擇要用自毀容貌這麼激烈的方式來逃婚了,有這麼自私自利又愚蠢、不可理喻的母親,她早知道能靠自己,只能靠劍走偏鋒的方式來爭取那能夠改變命運的一絲希望。
此刻,他竟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小就沒有母親的他比較不幸,還是有這樣一個母親的江夕荷比較不幸了。
又或許,他們兩人都是不幸的,有父母跟沒父母一樣,有家跟沒家一樣。
想想,他們倆還真是同病相憐,可憐又可悲。
第八章 不為妾,撒銀兩(1)
花廳里一片沉靜,大家全被王氏的薄情冷酷給震驚了,就連想將江夕荷嫁到張家換取利益的主謀人之一的許氏都不由得輕皺了下眉頭。
所謂空穴不來風,張世凱的為人品性如何暫且不說,就拿他對女人的態度來說,都說他喜新厭舊,薄情,換女人如換衣服般尋常。
若是做他的女人,唯有名正言順的嫁給他當正妻才有那麼一點希望,畢竟只要能生出個嫡子,總歸是張家的嫡系子孫,也能母憑子貴。
可若是做妾,那結果就是大不同了。
張世凱的小妾多不勝數,沒有人會去在意一個失寵妾室的死活,更別提這個妾室在進門前就已不是完壁之身,而是個殘花敗柳。
王氏這麼做無疑是要女兒去送死,她的心可真是狠毒啊。
葉氏瞄了江夕荷一眼,心里有些同情這個可憐的佷女。她怎會如此倒霉投胎到王氏這個冷血無情的娘親肚子里呢?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不過同情可憐歸同情可憐,那是二房人家母女之間的事與她無關,她還是別多管閑事,免得妯娌間生隙。忖度間,她微微瞄了一旁的許氏一眼。
江荷不動聲色的看著幾人的反應,從母親的勢利無情,到三嬸的噓諷冷笑,再到大伯母自掃門前雪的漠然,她們果然個個不負她所望,兩世皆是如此自私自利與薄情寡義。
她又瞄了池少霆一眼,心想他這下應該明白她的意思了吧?江家連後宅的婦人都如此心狠手辣了,江家的男人又怎會有心軟的好人呢?
所以,與江家人說理是行不通的,只能用威脅的方式才有可能達到目的。
「娘,我不要給人做妾。」江夕荷淚眼汪汪的搖頭道。
「你的清白都沒了,不給人做妾還能做什麼?就算是做填房都不夠格,你還敢說不要給人做妾?」王氏冷嘲熱諷的對她說,絲毫無為人母親的模樣。
「娘,我不要做妾也不要做填房,池大哥說他會負責、會娶我的,我要嫁給池大哥做妻子。」江夕荷抹著淚說。
「池大哥?你說的是這個窮乞丐?」王氏看向池少霆。
「池大哥他不是乞丐,他是樵夫。」江夕荷低泣著糾正她,說得一本正經。
「樵夫?」王氏像是听見什麼荒謬的笑話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諷刺的問她,「荷兒,樵夫和乞丐有什麼差別,不都是吃了這餐不知下餐在哪兒,鎮日吃不飽穿不暖的嗎?你真以為嫁給一個樵夫比嫁給一個乞丐好嗎?」
「女兒寧願吃苦也不願做人小妾。」江夕荷吸著鼻子,聲音小,態度卻堅定的說。
「你以為你不想嫁就能不嫁嗎?這事還輪不到你來做主。」王氏冷哼道,漸感不耐。「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不要再說了,現在就回房去抄你的經書,耽擱了三天的時間,你也不擔心要送給老夫人做壽禮的經書會來不及抄完,還敢在這里哭啼啼的浪費時間?」
雖然早知道王氏是個自私自利又沒腦子的人,但見她這麼輕重不分還是讓人覺得很無言。
「娘,你是不是要逼荷兒去死?」江夕荷也懶得再與她拖下去,直接上演重頭戲。
「什麼?」王氏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一副是不是自己听錯了的表情,「你剛才說什麼?」
「你是不是要女兒去死?」江夕荷泣聲問道。「好女不事二夫,女兒都已經是池大哥的人了,娘卻還要逼我給別人做妾,女兒不能接受,女兒寧死不屈。」
王氏呆若木雞的看著她,從未想過一向唯諾听話又畏縮膽小的女兒會有這麼強硬的一面,雖說自從幾個月前她大病一場痊愈了之後,性情就有些不同,可也不會突然長膽子長到膽敢違逆她的決定吧?
是誰給了她這個膽子?
她下意識的看向那個窮乞丐——不對,是窮樵夫。
她怒不可抑的瞪著他,質問道︰「是不是你教我女兒這樣說的?你以為她以死要脅,我就會順著你們的心意讓她嫁給你嗎?你想都別想!」
沒等池少霆開口說話,江夕荷已先行激動的哭聲叫道︰「娘,你真的要逼女兒去死嗎?」
「有本事你現在就死給我看!」王氏血無情的看向她說。
王氏敢這麼說其實是壓根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有尋死的膽子,相信她這麼說只是想嚇噓她和威脅她罷了。
可是,讓她萬萬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她的話聲剛的瞬間,那一向膽小怕痛的女兒竟快然轉身,毅然決然的朝廳內牆柱的方向一頭撞了過去。
她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驚嚇的月兌口大叫,「不要!」然而卻已是來不及。
「咚!」這一聲響,撞在花廳每一個人的心上,也把在花廳內的每一個人都撞得臉色發白。
江夕荷倒地不起。
池少霆第一個沖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扶進自己的臂彎里。
「夕荷?」他輕聲呼喚她,聲音不知為何有些緊張有些抖。
他明明知道她是在作戲不是嗎?可是剛剛這一下她卻撞得那麼用力,那麼的「視死如歸」,她這真的是在作戲嗎?真是太胡來了!
「荷姐兒?」
葉氏和許氏也都跑了過來,這並不代表她們是真正的擔心她或關心她,而是老夫人的壽辰在即,如果夕荷這丫頭真在這時候出了什麼事,在場的她們肯定逃不過責難。
王氏是最後一個到達江夕荷身邊的,她似乎被嚇壞了,一張臉蒼白如紙,腳步跌跌撞撞的。
「荷、荷姐兒?」她結巴的喚道,有些害怕的伸手輕觸女兒雙眼緊閉、額頭泛紅的小臉。
「你別踫她!你不是要她去死嗎?」池少抱著江夕荷避開王氏的踫觸,朝她怒目而視。
王氏迅速的搖頭,心慌意亂的結巴解釋著,「我不是……我沒有……我、我以為她是隨口說來嚇我的,我、我並沒有要她去死。」
「你逼她去給張世凱做小妾難道就不是逼她去死嗎?」池少霆咄咄逼人的厲聲質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