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每日必定花一個時辰練字。」
「四哥無論做什麼事都極其用心,就是無心陪後院那些美妃嬌妾,真是可憐了那些嬌艷如花的美人兒,日日夜夜盼著,還能不凋謝嗎?」
戚文懷看了戚邵武一眼,示意他去將外面的人領進來,免得他說個沒完。
戚文懷讓高成換了一張紙,再一次執筆,不過這次下筆端正含蓄,讓戚文燁看了咬牙切齒,羨慕又嫉妒。
「四哥也教教我,如何在這種時候還能像你一樣悠閑自得?」在六皇子戚文燁眼中,太子之位應該屬于文武雙全的四哥,而不是那位連拉開一石強弓都很困難的二哥。別人瞧不出來,他可是看得很明白,二哥沒多大本事,只擅長裝模作樣……說到裝模作樣,難道他不會嗎?他也是個中高手!
「我還能如何?」戚文懷反過來一問。
一頓,戚文燁嘆了一口氣。「不能如何。」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我繼續當個清冷的寧親王,而你就繼續當個瘋瘋顛顛、花樣百出的碩親王。」
是啊,除此之外,他們還能如何?可是,戚文燁不甘心啊!「四哥真的什麼都不做嗎?你相信二哥會成為一位賢明的君王嗎?」
他信與不信又如何?朝中大臣都相信這位二皇子孝順賢明,會是大梁令人期待的君王,而大梁也將在他的帶領之下邁向盛世。
「四哥為何不說話?」
「你管好自個兒就好了。」
戚文燁笑了,可是他的笑容無比淒涼。「我若管好自個兒,我就真的有麻煩了。」
戚文懷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身為皇子,何其尊貴,可是,他們滿月復心思就只為了一件事——如何讓自個兒活下去。
「我都不甘心了,四哥真的甘心嗎?」
戚文燁乃貞妃之子,貞妃早早就失寵,娘舅又沒有勢力,在後宮的處境一直很艱難,還好與香貴妃感情極好,受到香貴妃照顧,日子才好過一些。香貴妃特別喜歡戚文燁爽朗的性格,盼著過于老成的戚文懷能受他影響,因此兄弟兩個自小就親近。不過,也許是兩人個性南轅北轍,一個豪邁不羈,一個深沉淡漠,外人看他們總認為兩人不合,完全不知戚文燁最崇拜的人是四哥,覺得他樣樣都好,根本無人能及。
「有些事由不得自己。」
「四哥若想放手一搏,我會助四哥一臂之力。」
「你以為東宮之位有那麼好坐嗎?」父皇身子一向硬朗,在龍椅上再坐個一二十年都不是問題,而太後的身子早就出現頹勢,二哥想要坐穩東宮之位,可要戰戰兢兢、步步為營。
戚文燁明白的笑了。「對哦,東宮之位可不好坐。」
戚文懷很清楚當今的局勢,二哥有太後當靠山,想要動搖二哥的地位並不容易。父皇能夠承繼大統,坐穩龍椅,全是太後的功勞,論才干論謀略,太後都不輸男子,他不服二哥坐上太子之位又如何?以他現今的能力,根本無法與太後抗衡。不過,局勢會改變,歷世歷代繼位的也不見得都是太子,不走到底,沒有人知道結果。
「以後別再像今日一樣莽莽撞撞跑來寧親王府。」母妃驟然辭世,他就意識到危機四伏,為能保護身邊的人,明面上他刻意遠離老六,讓眾人以為他們沒有往來。
「今日這樣的日子,我若不上門安慰幾句,豈不是更教人生疑。放心,我已經去二哥那兒拍過馬屁了。」戚文燁看似粗枝大葉,心思可細膩了。
「如何?」
「他啊,不敢面露喜色,看起來還是誠惶誠恐的。」戚文燁忍不住翻白眼,若是老二有膽子展現霸氣,他還瞧得起他,偏偏就喜歡裝成無害的小動物,好教人相信他絕不像那位處處張揚的榮貴妃。
戚文懷一笑置之,若不能堅持到底,還沒登上最高的位子,就會先失了人心。
「最近當心一點,別教人瞧出你的心思。」
「若能瞧出我的心思,我還真服了他!」習慣了瘋瘋顛顛,有時候連他自個兒都搞不清楚何時真何時假。
「你該走了。」今日他大大方方走進寧親王府,就不能待太久了,免得宮里埋在府里的眼線又忙著揣測了。
「我連一杯茶都還沒喝。」戚文燁嘴上嘀咕,可是倒也不敢賴著不走,約定好下次至少要喝上一壺好茶便告辭離開。
而戚文懷繼續練字,專心得好像一絲雜念也沒有,唯有他知道,此刻他無半分平靜。
有了打理玉寶閣的借口,芍藥出門更容易了,也能藉此機會與郭清見面。以往要見郭清,她只能用兩人互通消息的法子約在落霞軒見面,可是那兒有無法抹去的傷痛,待上一會兒就覺得難以喘氣,再說,老是教人見她進出落霞軒總是不妥。
「苗氏的兄長苗子喬在西市有間綢緞鋪子,生意不錯,妻子也是持家好手,日子過得倒是不輸一般官宦之家,不過,近來他偶爾出入當鋪典當東西換銀子。」郭清短短幾句就匯報完十日來暗查的結果,說來不多,卻是不易,畢竟他在此地沒有人脈,又不能驚動對方,無法放膽詳查。
芍藥若有所思的蹙眉。「他會進當鋪,就表示他缺銀子,可是,鋪子生意好,日子過得也好,為何需要進當鋪換銀子?」
「他這個人行事很謹慎,跟了那麼多天,我也看不出來他哪里需要銀子。」
「你終究不可能時時刻刻跟著他不放,想看出他哪里有異,確實不易。」芍藥力不從心的咬著下唇。「若能有個幫手跟你輪流盯著,說不定還能看出什麼。」
「小姐想要找的幫手,我已經在留意了。」
「不急,想要找個聰明伶俐又值得信任的幫手,得費點心思。」
「我知道。」
「對了,他去的是哪家當鋪?能否查到他都典當了什麼?」
「我去的是京城最大的當鋪——聚寶齋,據說是官家子弟最愛去的當鋪,當鋪伙計掌櫃嘴巴可緊了,絕不會透露客人典當之物。」
芍藥明白的點點頭,當鋪當然不說,因為這其中可能有贓物,而按照大梁的律法,銷贓重罰百倍,贓物還要充公,可是贓物往往能為當鋪帶來大把銀子,當鋪通常會冒險銷贓。
「我可以試著搭上當鋪伙計或掌櫃,想法子旁敲側擊,不過,得費些時日。」
「無論如何,總要試上一試。苗子喬在京城經營多年,不缺人脈,不至于需要典當珠寶首飾換取銀子,可想而知,他典當之物絕非尋常物品。」
冰清同意的點點頭。「我還要繼續盯著苗子喬嗎?」
「苗氏在外面有何舉動都得靠他,想要抓住苗氏,就必須從他身上下手,哥哥還是繼續盯著他……哥哥辛苦了。」芍藥覺得很愧疚,哥哥只有一個人,要做這個,又要做那個,太難為他了。
「不辛苦。」他更心疼她,不能與父母相認,還要委屈自個兒當個被使喚的丫鬟,這還不夠,一個個惡毒貪婪的女人甚至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娘近日可好?還在接繡坊的活兒嗎?娘的眼楮不好使了,家里又不缺銀子,讓她別再做了。」若說離開落霞軒有什麼遺憾,就是娘從此無法伴她左右。如今她在侯府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若想保護娘,她們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
「小姐也知道娘的脾氣,娘就喜歡做事,停不下來。放心,有小月盯著,她不敢貪黑趕活兒,就是成日擔心小姐瘦了病了。」小月是他們離開落霞軒之後從人牙子手上買來的小丫鬟,原本娘是準備教好送進侯府給芍藥當幫手,如今反倒成了為娘解悶的可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