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佩服你。」沈意飛嘖嘖稱奇。「今天來的人有五、六十人以上吧?這麼多輛車,你是讓他們停到哪里去?」
「我借用了附近社區的停車場。」清荷簡潔地回答,彷佛這只是件輕松小事。
沈意飛卻知道這事絕不簡單,那些居民自己也得停車吧?為了跟管理員協調取得有空的車位,她想必費了一番心思吧?她的交涉能力令他刮目相看。
他原本以為她該是朵生長在溫室中的嬌花,但她似乎比他想像的更強悍。
他看著她,眼里漸漸浮起欣賞之意。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清荷察覺到他的目光,有些窘。
「不能看你嗎?」他揚唇,笑容帶著幾分邪肆,故意將她摟得更緊。「我以為你會希望我們今天在人前裝一對恩愛夫妻。」
她是那麼希望沒錯,但——
「你不用這樣抱著我,也太——」
「太親密了嗎?」他接口。「還是太讓你透不過氣?」
她瞪他,听出他話里的調侃。「只要讓我勾著你的手臂就夠了,只要那種程度就可以。」
「要親近,卻又不能過分親近,你們這些名流世家的『禮儀』真麻煩。」他似諷非諷地評論。
這男人該不會打算整晚這樣揶揄她吧?清荷無奈地嘆息。
沈意飛凝視她數秒。「別嘆氣,也別擺出這種表情。」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伸手捏捏她翹挺的鼻頭。「我知道了,不會再為難你的。」
他說話的聲調好溫柔,溫柔得令她心弦一緊。
清荷倏地揚眸,望向正對她淺笑的丈夫,不知怎地,當他這樣對她說話時,他臉上的刀疤看起來好像也沒那麼嚇人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奇怪,她的嗓音好沙啞。
「我沒你想的那麼不識相。」他半開玩笑,大手果然從她腰際松開,與她保持合宜的距離。
她愣了愣,玉手才不確定地滑進他臂彎,與他相勾。
自助式的晚餐過後,宴會來到最高chao,由劉佳佳推出一個三層蛋糕。
燈光熄滅,由清荷彈琴伴奏,眾人唱生日快樂歌,接著沈意飛吹熄燭火,掌聲響起。
就在此時,發生了個小小插曲,本來應該重新亮起的燈光不知為何遲遲不亮,賓客們處在幽暗的光線中,竊竊私語。
佣人們趕忙去檢查狀況,跟著劉佳佳倉皇向清荷報告。「少夫人,保險絲好像燒斷了。」
「什麼?」清荷震驚。「趕快讓人去修理。」
「是。」劉佳佳匆匆領命而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沈意飛悄悄來到妻子身邊。
「保險絲燒斷了。對不起,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
清荷很懊惱,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到沈家的保險絲竟然如此脆弱,是她沒注意到屋內用電趨于飽和嗎?她應該吩咐佣人先關掉二、三樓用不著的電器的。
周遭私語的音量變大了,清荷知道客人們逐漸失去耐性,難堪得臉蛋燒紅。
懊怎麼處理?她正旁徨無計,沈意飛已經吩咐佣人找出屋里所有的蠟燭,然後打開通往庭院的門,邀請賓客們走向戶外。
「不曉得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今天晚上是滿月。」他引導大家抬頭望天上明月。「西方的佔星術認為滿月可以帶給人新生的能量,在這個時候靜坐冥想會格外有收獲,現在就請大家閉上眼楮,試著冥想吧!」
佣人們找來了蠟燭,在庭院里點燃一盞盞熒熒燭火,賓客們雖然訝異,卻還是很配合地閉上眼,沐浴著月光冥思。
許多人都是初次獲得類似的體驗,一群人一起做,特別多了幾分趣味,十分鐘後,電力恢復,燈光亮起,大家都還沉浸在方才神秘的氛圍下,興高采烈地分享心得。
一場可能的尷尬,就在沈意飛機靈的反應之下化于無形。
清荷怔怔地望著丈夫。
「干麼還發呆?」他安慰似地拍她一下。「已經沒事了。」
她眨眨眼,仍是惘然無語。
★★★
第2章(2)
曲終人散之後,佣人們忙著收拾殘局,清荷與沈意飛則在屋後的游泳池畔相對而坐。
清荷坐在躺椅上,坐姿端莊,後背挺得筆直,沈意飛卻是整個人懶洋洋地躺下,雙臂交叉枕在頭下。
「今天……謝謝你。」她輕輕揚嗓。「如果不是你,今天真的就糗大了。」
他聳聳肩。「這又沒什麼,你不用掛在心上。」
怎麼會沒什麼呢?若是處理不當,今晚的宴會立刻成為社交圈的笑柄,她為他引介人脈的用心也全部白費了。
清荷咬牙,愈想愈對自己氣惱。「我太粗心了,應該要先考慮到電力負荷的問題。」
「你一向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嗎?」他側身望她。「你該不會是處女座的吧?這麼追求完美?」
「我不是處女座的。」她微嗔地否認。「不過你好像對佔星學很有研究?」
「也說不上是研究。」他低聲笑。「你知道有專門的財經佔星學嗎?以前我爸教我玩股票時,我有試著看看星相準不準。」
「準嗎?」她好奇地問。
「還是我自己的判斷比較準。」他自豪地宣稱。
他還真是自信又自戀!
清荷暗暗尋思,不想笑,唇畔卻蕩漾隱微的笑意。她不知道當她這樣似笑非笑的時候,平素優雅卻稍嫌冷淡的五官忽然顯出幾分難以形容的嫵媚。
沈意飛注視她,目光一閃。「岳清荷,你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我特別?」清荷心跳一亂。
他沒解釋,忽地坐起身,不看她,只看著波光粼粼的泳池。「我想你從小到大,一定不少男人追你吧?」
「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多。」她有些赧然。
「談過戀愛嗎?」
「……」
「怎麼不回答?」他回頭看她。
這次換她別過臉回避他的眼神了。「算……有吧。」
「怎麼一副不確定的口氣?看來那個男人一定被你玩弄得很慘。」
他原意是想打趣,但她听了,臉色一凝。
「我不是那種會玩弄感情的人。」她嗓音細微卻堅定。
「是嗎?」他不置可否。
她干麼要跟他討論這樣的問題呢?清荷郁悶地想,偷覷丈夫的側面,目光在他英挺的鼻梁流連,頓時心亂如麻。
她驀地站起來。「我去看佣人收拾得怎麼樣了。」
「怎麼?又想逃嗎?」他嘲謔。
「什麼?」她愕然回眸。
他笑笑地望她。「那些事情佳姨自然會盯著,你就在這里陪我聊天吧!或者……你怕我在這里吃了你?」
她臉頰飛紅。「請你說話正經一點。」
「我又觸犯你的『禮儀』了嗎?」他嗤笑。
她默然不語,好氣他總是抓著這點作弄她。
「听佳姨說,這陣子你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條,那些佣人都很敬畏你。」
「不是敬畏,是尊重。」她沒好氣。「我不是你想的那種潑婦。」
「我沒說你是。」他彷佛很驚訝。「事實上我根本沒想到你會發脾氣。」
「我當然也有生氣的時候。」她不悅地反駁,記得他曾嘲弄她臉上總戴著冷靜的面具。
她並非他認為的那種無情冷感的木頭女圭女圭,只是做人處事該合宜守節,難道這樣也不對?
「你心里在說我壞話吧?」他似是看透了她。「干麼不干脆點罵出來?」
她為何要罵出來?
她忍氣,他愈是這樣逼她發火,她偏不讓他如意。
「我先進去了。」
「等等!」他又攔住她。「我的禮物呢?」
禮物?她疑惑地眨眼。「剛剛客人送的,我都請佳姨先收好了,你現在要拆開來看嗎?」
「我管別人送我什麼,我只想看你送我的禮物。」他星眸含笑,平素凜銳的眼神頓時溫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