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你拿出地方官來威懾我,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是不是忘了本夫人出身鎮國公府,普天之下有哪個官員敢和國公府作對?」就她那點小伎倆還上不了台面,她一巴掌就能將人拍死。
「京兆尹。」
簡氏眼皮一抽。「你敢告狀?!」
「為了正名,只好奮力一搏,就不知夫人賭不賭得起?」簡氏要顧及武平侯府的顏面,她可不用。
「你竟敢威脅我?!」簡氏怒極拍桌。
木氏眼神清正。「我只是知會你一聲,免得你找不到人,以為我們娘仨被人擄走了。」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允不允許,你們都要到文覺寺上香?」她哪來的底氣敢直接和自己對上?
「是。」木氏此話一出,頓時心頭一輕,不免覺得這十幾年來這般畏懼簡氏實在很沒有意義也很冤。
女兒說的沒錯,窮得只剩下一張面皮的武平侯府憑什麼對她呼來喝去,府中一百多人全靠江南的木府養著,出錢的是大爺,她為何不能財大氣粗橫一回?最多丟失了臉面而已,他們還敢把她逐出府不成?
以前她就是顧慮太多,擔心女兒太小無人照顧,會被惡奴欺負,又放不下年幼的兒子,怕別人想著法子害他,但她想了很多,卻沒想過這年頭有銀子的是老大,虧她還是家財萬貫的商家女,一本明帳擺在面前居然不會算,難怪她這些年吃了那麼多虧,討都討不回來。
「木氏,你今天要是敢踏出侯府大門,明日你就會收到侯爺的休書。」簡氏有恃無恐,一臉鄙夷。
「那好呀,我們就先來算算侯府借走的百萬兩嫁妝,你何時給休書我就讓人上門來拉嫁妝,到時可別不要臉的佔著不還,我嫁妝單子還在,咱們來核對核對。」木氏越說越興奮,原本就嬌美的面龐越發艷麗,恍若染了胭脂的海棠。
「你……」簡氏像被掐住咽喉一般說不出話來,只能氣悶得瞪大眼。
木氏的嫁妝早被她花得差不多了,光是女兒的陪嫁她就動用了不下二十萬兩,又拿了一些貼補娘家,而她自個兒也用了不少在妝扮上,還有一府的吃吃喝喝、爺兒們的花銷。
武平侯府就是個空殼子,看著體面,其實在幾代人坐吃山空的情況下,真的是到了挖東牆補西牆的地步,想硬也硬不起來。
「大夫人,你還想給我休書嗎?」看她紫脹著一張臉,木氏心里有說不出的快活,多年的郁氣一掃而空。
簡氏怒極,精明的雙眼都發紅了。「滾——有多遠滾多遠,少在本夫人面前礙眼!」
木氏螓首一點。「麻煩大夫人告知府里的人,從今爾後再無木姨娘,請稱呼我為二夫人。」
「你……」簡氏氣得身子都在微微顫抖了。
「我不想狀告武平侯府騙婚,所以你也別逼我,不過你先入門為大,我不會佔你元配夫人的位置,一聲二夫人我也能接受。」說完,木氏並未行禮,秀頸一仰,直接轉身離開。
直到出了正廳,木氏的十指指尖還在發著抖,她渾身冰涼,冷汗直冒,雙腿發軟,只能勉強拖著走,好不容易上了馬車,她嘴皮打顫地道︰「青……青琬,給我一、一杯熱茶。」
馬車內紅泥小火爐正溫著一盅熱湯,單青琬盛了一碗,遞給雙手抖著的母親,便吩咐車夫出發。
漆黑的平頂大馬車內坐著母子三人,後面跟著一輛載下人的小馬車,五人擠一擠還帶上主子的隨身物件,幾件換洗衣物和鞋襪,以備不時之需。
「姨娘,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慘白?」單長溯擔心的問道。
「從今天起要叫我娘,我不是姨娘。」喝了口熱湯,木氏的身子暖和了起來,後怕的露出虛弱的淺笑。
「娘?」單長溯與姊姊神似的黑玉眸子漾著困惑。
「咱們娘當初可是過了明路的,是讓爹帶著走正門嫁進侯府,只是府里有大夫人在,大家畏其勢大避而不談,硬把咱們娘當姨娘看待。」單青琬氣憤的說道。爹是個沒用的,敢做不敢當,別人不問便順其自然錯到底,反正已經是他的人了,還能走得掉嗎?
「姊姊,你是說我們不是庶子了,跟大哥、四哥一樣是嫡子?」單長溯稚女敕的臉上有一絲企盼。
「對,我們是嫡出。」他們不會永遠被人踩在腳下,任憑宰割。
單長溯欣喜若狂的往上一跳,小腦袋瓜子差點撞上馬車車頂。「太好了,我是嫡出,不是庶子。」
「你很高興?」單青琬單手攬著弟弟的肩頭。
他點頭如搗蒜。「嗯嗯!這樣簡家的表哥表姊就不會老說我笨,用手指頭戳我腦門,說庶子全是一群蠢豬。」
「他們什麼時候說你笨?」為何她不知情?
看來她做得還不夠多,才會讓弟弟被欺負,她得盡快強大起來,給自己找齊信任的人,好扭轉重生前的劣勢。
「就在姊姊傷到頭的時候,他們一直嘲笑姊姊太笨了,居然用蠢腦袋去撞石頭,死了也是蠢死。」姊姊那時候流了好多血,地上的泥都被血染紅了,他們還笑得出來,真是太可惡了!
「所以你和他們打架了?」單青琬模模他額頭上的一條疤,很細、很小,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單長溯忽然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往車壁一縮。「什……什麼打架,我才不做那種事!」
「溯兒,你真的跟人家動手了嗎?」木氏心疼的模模兒子的臉,就怕他被人打傷了,有了暗傷不敢說。
「沒有,沒有,姊姊什麼也沒看見,我這是不小心絆到腳跌了一跤。」他趕緊否認,卻克制不住眼神慌亂的四下飄移。
「沒有就沒有,我和娘還會逼著你說是不成?不過挨了打也不能悶著不說,萬一傷著了怎麼辦?」單長琬察看他的小手小腳,確定無傷才安心。
「我知道了,姊,我以後不會了。」被打很痛,他不想打人也不要挨疼,可是別人老喜歡欺負他。
「阿溯,過陣子姊姊給你找個小廝,再找人教你習武。」他的身子骨太差了,要鍛鏈鍛鏈。
「我可以學武功?真的嗎?!」單長溯喜出望外,有模有樣的揮動小臂膀,好似一夕之間成了武林高手。
「小心點,馬車內地方小,一不留神就會弄傷了自己。」單青琬往弟弟後腦杓輕輕拍了一下,要他安分點。
「不會的,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子,我會護著娘和姊姊。」他有些女乃聲女乃氣的說著,一臉稚氣。
「還不夠大,你要多吃飯,多讀書,明辨事理,日後做個有用的人,不可當個仗勢欺人的紈褲。」想到弟弟前世一事無成,只曉得逞凶斗狠,她心里不免憂慮。
小孩子都不喜歡听大道理,單長溯也一樣,馬上眉頭打結,掀開車簾子往外一瞧,岔開話題道︰「啊!姊姊,那是什麼人,穿著一身紅衣袍,腰上還別了一把刀。」
「什麼紅衣袍……」單青琬不太在意的瞄了一眼,隨即面色大變的將幼弟往回拉,迅速放下車簾子,小手飛快捂住他的嘴巴。
見狀,木氏也跟著緊張起來,想問又不敢開口。
又過了好一會兒,噠噠的馬蹄聲越過馬車而去,逐漸弱了下來,單青琬這才敢小口喘氣。
「怎麼了?」木氏也吐出了長長一口氣,趕緊問道。
「是錦衣衛。」單青琬小聲的回答。
木氏一驚。「為什麼在這里出現?」
「不清楚,也許是捉人。」也是倒了八輩子血楣了,哪個不踫上,偏讓他們遇上了。
「姊,什麼是錦衣衛?他們身上的衣服真好看。」紅色的很喜氣,上頭還繡著飛魚紋,十分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