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兒,我是一個太子,我怎能棄家國不顧?」他憤怒了起來。
「我也是人家的女兒,我怎麼能委屈自己的夫婿夜夜換人睡?」她狠狠瞪了回去,毫不相讓。
「福兒,你會是我的正妻,我未來的皇後——」盡避氣怔了,他依舊努力維持理智。
「免了,我一點也不稀罕,正妻又怎樣?皇後又怎樣?侍妾又怎樣?還不是眾多陪睡的女人之一,一點尊嚴也沒有!」
「為了尊嚴,你寧可放棄我?」他瞪著她。
這女人,腦袋里究竟裝了多少冥頑不靈的石頭?
「錯!」蘇福兒咬牙切齒的吼了回去︰「是為了你太子的尊嚴,你寧可出賣男人的貞操,放棄我們只見干淨美好的愛情,你——你這樣跟賣身有什麼不同?」
被了!
他身為男人,身為太子的尊嚴與驕傲,全在她那句「賣身」里被轟的鮮血淋灕,灰飛煙滅!
他骨子里皇族的傲氣瞬間凌駕一切之上。
「我不會再求你。」他眯起雙眼,面無表情,冰冷的開口︰「你有你的堅持,我有我的原則,我們都有各自的驕傲,如果你真的不後悔的話,那麼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不!
留在他,死命抱住他的腳,不要讓他對你這樣絕望的離去,不要……
蘇福兒用盡力氣,卻怎麼也無法自緊縮的喉嚨里擠出任何一個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悲哀痛苦地望了她最後一眼。
「福兒,我真的是愛你的,但你從未體貼過我的立場和掙扎,你是個世上絕無僅有的好情人,卻不會是個好妻子。」他每個字每個字都狠狠敲進她心坎上。
她瞪視著他,幾乎不能呼吸。
「你希望我能此生獨守你一人,可我最後再重復一次——我是太子,我不能為了你一個人而舍棄其他更重要的人與事,讓對我有所期待的人傷心,如若你不能早早認清這點的,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未來可言。」
不,不要。
她想要搖頭,拼命拼命地搖頭……
可是這一切好像都來不及了。
「我們倆都同樣的驕傲,同樣地不願放棄自己的原則,所以,現在這局棋已成了對峙僵持的兩敗俱傷之勢——」風爾善悲傷地看著她,「是以至此,我也已經不知該如何解開這個僵局了。」
她還是死命地盯著他,無法思考。
最後,他語重心長地道︰「但我想奉勸你一句,聰明不能當成武器,美麗不能當做特權,你聰明美麗,機智過人,但你像個美麗妖異的妖女,蠱惑完男人的心魂後,隨即棄之如敝屐,有時我甚至會懷疑……自始至終,你待我是真心的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她是真的愛他,愛慘了他,愛到只要一想到會有別的女人吻他的唇,踫觸他的肌膚,她就想死掉。
「我真怕……你會讓我忘了當初我是怎麼愛上你的。」
短短幾句話,正式判了她死刑,並且將她推入無邊地獄里。
原來在他眼里,她拿自己的聰明當武器,她把自己的美麗當特權,用她天生擁有的武器與特權深深傷害了他,甚至還差點毀了他的世界……對嗎?
原來,她是個美艷妖異的妖女呢!
原來,當初最被他欣賞與憐惜寵愛的優點,也正是他最厭惡痛恨的缺點。
原來,人的心一旦變了,什麼也就腐臭敗壞了。
在那一瞬間,蘇福兒終于明白了這個千古不移的殘酷真理。
盡避蠢笨又執迷不悟的她,第二天還是寫了封信與他相約怡福軒,試圖想要挽回一切。
但是當晚她在暴雨中淋了一整夜,他還是沒有來。
爆女吞吞吐吐的向她解釋,因為司徒小姐發燒了,所以太子正守在她床榻邊,所以不克前來……
那一刻,她心死。
第4章
蘇相府
坐在窗明幾淨的屋里,往日陰霾如鬼魂般又復魅現糾纏。
不同的是,她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血氣方剛、熱情澎湃,為愛生、為愛死的笨蛋蘇福兒了。
現在的她,手腳是冰的,連血都是冷的。
不過,很過癮哪!做壞人比當好人有樂趣多了,也不必綁手綁腳,顧忌這個顧忌那個,最後還給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蘇福兒冷冷一笑。
當年她在公眾因淋雨而大病一場,幾乎連小命都給斷送掉,從醒來的第一眼,看見心急如焚滿臉憐惜,卻又故作鎮定平靜的鳳爾善時,一點感覺也沒有。
以為她會感激他人好心好,感激他還善良到親移大駕到怡福軒同情一下那個美艷卻新很毒辣的妖女嗎?
說不定,他只是怕宰相的女兒死在宮里,怕招致非議吧?
以為這樣就死了嗎?
炳!她的日子還長得很呢。
病初養好的那幾天,不管他人有沒有再到怡福軒探望她,也不管宮女們是怎麼在背後議論紛紛她的失寵和邪惡,她開始到各嬪妃那兒去串門子,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她成功地說服了許多得蒙皇上召幸,或未曾受皇上召幸,一直在深宮里自怨自艾、自嘆自憐的嬪妃才子們的一腔心思。
也不知她是用了什麼法子,讓這群早已埋怨青春被耽誤虛擲的女人聯合起來向皇帝與皇後齊齊哀求要‘告老還鄉’,此事驚動了內廷,後來這些主動求去的妃子還真的得償所願,離宮各奔前程去了。
而且臨離開前,個個對她稱頌不絕,還相約口風緊密,不得泄露天機。
所以至今,除了太子和他的親弟鳳爾霄私底下暗暗疑心外,並未有人將妃嬪出走這件大事與她聯想在一處。
後來,她堅持回蘇府,並且從此與鳳爾善恩斷義絕。
兩年了,她堅決不願再見,或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直到日前一時心軟,被爹爹的眼淚打動,還想著皇上皇後也實在夠無辜的,這才雞婆地出面包攬了這件事。
那奸詐狡猾的家伙,如今細想來,倒是她這邊螳螂捕蟬,他那廂黃雀在後呢!
利用她的腦袋和她兩個妹妹擺平了大漠狼王和十九皇爺,現在還落了個人情在他手中。
「可惡!」蘇福兒終于領悟過來,氣得一拍桌子。「這混蛋!下次我要是再中了你的計,我蘇福兒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三日後,風清日曉廉半,天氣乍暖還寒。
榻上有抹淺紫影子蠕動了一下,然後慢慢醒過來。
長發入上好黑色絲綢披散在小巧的肩背後,白皙細致雙頰染著甜睡初醒的兩朵嫣然酡紅,薄薄紫色春衫半掩半映地透著一抹滑入凝脂、賽霜勝雪的肌膚……她嬌慵無限地伸個懶腰,細細申吟聲輕易挑逗得一旁靜靜凝視海棠春睡的高大男人心下震撼。
「唉。」他神色溫柔,直視她的眸光卻灼熱明亮。「這真是對男人最殘酷的一大折磨。」
「咦,今兒吹的是什麼風?」蘇福兒懶洋洋地別過頭,睨了他一眼,卻沒打算將滑下肩頭的春衫拉整好。「竟吹得您太子殿下貴人踏賤地,真是教小女子不勝惶恐啊。」
鳳爾善凝視著她,微微苦笑。
慵懶誘人酥媚入骨,這小女子絕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他收束心神,柔聲道。
「謝太子關心。」她半點面子也不給,自顧自翻身倒入柔軟繡枕里,長長青絲披散在背後。「您看過了,可以請回了。」
「我听說你病了。」他輕輕嘆息,強忍著伸手踫觸她額頭的沖動。
每當生病時,她就是這麼懶懶地撐著,狀若無事,可是他知道她的身子並不及她心志十分之一的強壯。
兩年前,他就曾為此飽受驚嚇過。
蘇福兒嗤笑了一聲,回過頭來,嬌甜嗓音注入了幾分諷刺。「就算是,又干太子殿下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