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是妾(上) 第2頁

她那時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德性!

愛慕虛榮、孤芳自賞、華而不實、一無是處……

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她及笄後自然留了頭,梳起瀏海露出帶著美人尖的圓潤額頭,白皙嬌女敕的瓜子臉一點脂粉都未施,鏡中的人兒濃眉大眼,櫻唇嫣紅,若是稍加打扮,定美得不可方物。

她知道自己貌美,因此重生前的她總認為憑著自己出挑的樣貌就該活得比別人更好,故她雖有求于相貌不如她的謝湘兒,表面上應對看著恭順,但實際上那鄙視傲慢的心態時不時就會流露出來讓謝湘兒看了去。

還未穿越前的她有著比路人還要路人的五官,對于穿越後能得到這麼張如花似玉的臉蛋,簡直樂不可支,身邊人的贊美和吹捧更令她昏了頭,更加不可一世,忘記容貌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肚子里沒有內容物,就只是個草包。

男人或許一開始容易被女子的容貌吸引,但真正的男人更喜歡看見女人的內在。

這些道理她不懂,活該連著兩世都活得懵懵懂懂、不得好死,如今第三世做人,是該醒了!

褒曼從前只瞧得見自己,目光淺短,唯有真正處于山谷低微處,才能體會天地的遼闊。

她雙膝跪地朝著天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謝天,穿越又重生,謝謝老天爺的厚愛給她修正錯誤的機會。

她褒曼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囫圇地過日子。

人貴自強,她要做一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做什麼,掌握命運,靠自己能力掙來應該屬于她的榮景和幸福的女子,再也不會妄想一步登天了!

「二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地上涼啊。」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隨著一個苗條的身影從門外傳來。她是褒曼的大丫鬟阿汝,手里挎著小小的花籃和一把竹剪,花籃上還有幾朵沾著露水的月季花和梔子花。

「東西掉了彎下腰撿,別嚷得外頭的人都听去了。」褒曼也沒等阿汝來扶,手壓著繡凳,借力使力站了起來。

阿汝有張圓圓的臉,彎彎的兩道蛾眉,笑的時候左頰會出現一只小梨渦,十分討喜。

當年她跟著自己陪嫁出去,她死的那時,阿汝都二十三歲了還沒嫁人。去靈景王府那幾年,阿汝因為她這主子的陪嫁身分沒少受人排擠,處境並不好,但她還是兢兢業業跟著她這個對她說不上好的主子。

阿汝不過多了褒曼一歲,臉龐還帶著十六歲少女該有的無邪和天真。

「二姑娘落了什麼東西,阿汝來找就是了。」她趕緊放下籃子。

向來只會使喚人,連穿根針線都不會自己動手的二姑娘居然親自去撿東西,天要下紅雨了嗎?

沒有耶,外頭晴空萬里。

「不過一顆珠子,也不知道滾哪個旮旯去了,就別管了,讓我瞧瞧你今兒個剪了哪些花?」褒曼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既然二姑娘說不找了,阿汝也很听話,「明日沉香輪值清掃,婢子會讓她多注意著些。」

褒曼的屋里有兩個大丫鬟,阿汝、沉香,四個粗使小丫頭,四個灑掃婆子,人不多,在阿汝的管轄下倒是都還得用。

昨夜沉香值了夜,白日就剩下阿汝一個。

以前褒曼從來不會去注意這些,也不曾想這些人對她的盡心盡力,她無情的覺得下人就是下人,不過是買來的奴婢,缺了少了或是使得不趁手,了不起再添上就是了。

她只怨自己不能像那些高爵厚祿人家的小姐,隨便出個門都被前呼後擁,眾星拱月似的簇擁著。

那個虛榮的自己,如今想起只覺得一陣雞皮疙瘩。

剪下來的花讓阿汝利落的去了多余的枝葉,插在長案上的白瓷瓶中。「園子里的月季和小葉女貞都開了。」她說道,幾朵大紅、女敕黃和淺粉的花帶著甜甜的芬芳,香氣淡淡彌漫在空氣中,整個房里都清新了許多。

「下回剪些荷花回來放缽里養吧,看著清爽。」褒曼不得不說阿汝有雙巧手,隨便幾朵花到了她手上就能插出不同的味道來。

第一章貧窮官家女(2)

阿汝看了二姑娘一眼,明明姑娘很討厭荷花蓮花那類水生植物的,說爛泥里長出來的花,骨子里還是腐臭的泥,怎麼這會兒卻變了?只是二姑娘向來說一套做一套,說風就是雨,剪花也不是什麼事,應下就是了。

「對了,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這步搖傍你做禮物。」她把擱在妝台上的金累絲寶珠步搖隨手賞給了阿汝。

不料阿汝咚的一聲就跪了下去,沒去接那晃眼的步搖,反而道︰「二姑娘,阿汝做錯了什麼?」這簪子姑娘剛收到那會兒可是天天把玩,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怎麼轉眼就要賞給她了?何況她生辰還有一個多月呢,這禮太貴重了,她不敢要。

「怎麼一根步搖就把你嚇成這樣?」

「這簪子姑娘不是很喜歡?阿汝怎麼能奪人所好?」她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抵死不肯接手。

褒府里能近身伺候的,基本上都有點眼力,阿汝也不例外。

愛里的人都知道二姑娘和工部右侍郎的嫡女感情非比尋常,她這隨手把人家送的及笄禮給了自己,可以嗎?

「是我賞給你的,何來的奪人所好?你就收了,別讓我支得手都酸了。」這累絲寶珠步搖听著好听,樣子也炫人,其實金子擰成的細絲就一點點,寶石每一顆不過綠豆大,要是送進當鋪,了不起能當個五、六兩銀子。如今她手頭不寬裕,加之這步搖她瞧著刺眼,索性先充做上輩子阿汝對她忠心耿耿的報酬,往後等她能力好了,再多補償她一些便是。

阿汝听褒曼這麼一說,屈膝謝了主子,接過步搖收進窄袖里。

「替我梳個簡單的發髻,也該去向爹娘請安了。」

阿汝用布巾子擦過手,干淨利落的替褒曼梳了個百合髻,又在首飾盒里挑了個金瓖玉嵌蝴蝶紅寶石簪子,成套的手釧耳環戒指,待要替她簪上,卻听見褒曼輕聲道——

「這些都收回去吧,換成這個就好了。」

她挑了花朵形狀的兩個翠鈿,一個螺鈿和一個金鈿,幾種柔潤的顏色簪在烏溜溜的發中倒也別致。

阿汝心中叨念,這麼素雅可不像姑娘以前的做派,可去掉那些繁復飾品後,卻襯得姑娘模樣更加出塵了。

褒曼住的青磚瓦房甚是陰涼,她爹愛收拾家里,房子整齊,院落干淨,院子里里外外都栽了不少花木,走道皆鋪了鵝卵石或青磚,走在其中綠意盎然,迎著和風徐徐只覺得涼爽舒適,一點也感覺不到蒸騰的暑氣。

主僕倆就這麼沿著爬滿紫藤的游廊,走進了內院上房。

上房內,丫鬟們正在擺膳,姊姊褒姒已經在座位上了。

原本傳出細細說話聲的屋內,因為她的到來,聲音戛然而止。

「妹妹,我以為你不來了。」褒姒長妹妹兩歲,和褒曼皆遺傳自母親的好相貌,有張瓜子臉,可她的美和褒曼不同,褒曼雙眼皮深長,她卻是丹鳳眼,不笑的時候冷清宛如霜華,有種距離感,唯一能讓她露出真心笑容的只有這個同胞妹妹了。

一看見褒曼,她本來微微帶著憂郁的眼楮漾起了笑意。

一個不笑都如此美麗絕倫的女子,更何況是微笑了。那個殺傷力啊,幸好在場沒有半個異性,否則一定通殺。

以前褒曼最嫉妒有個比自己還要絕色的姊姊,如今心態不同,那嫉妒之心轉變成了欣賞,而今倒是覺得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宛如玉人的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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